天亮之後,裴嘯先出去探了探風,確定沒有追兵之後,幾人收拾了一下準備上路。
裴銘雖然虛弱,但拖下去惡化傷情隻會更麻煩,所以也咬牙走出山洞,在刺目陽光下眯起了眼。
薛庭藉與裴銘同騎一馬,裴嘯帶著無名,金盞牽著空出的那匹馬,一路上謹慎地向西行進。
西邊是盈州地盤,倒沒查出和劉氏有什麼聯係,但官官相護到哪都一樣,所以他們不能貿然從城門進入。
得虧薛庭藉這個皇帝沒有白做,還記得盈州前段時間出過私販官鹽的案子,為了將幕後勢力一網打盡,他故意沒有截住鹽販的路子,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場。
那是條水路,離這裏並不遠,小半日也就到了。看似是個熱鬧熙攘的碼頭,實則做的都是生人勿進的生意。
因此貿然出現的四人,讓碼頭上的工人還挺稀奇,紛紛圍了上來,對他們來回打量的眼神相當不善。
尤其落在裴銘和金盞身上的目光,足夠讓他們死八百回了。
一向有些呆板的裴嘯許是成婚後開了竅,居然也知道將自己的夫人擋在身後,讓金盞不由竊喜。薛庭藉則將裴銘按在自己的懷裏,不容旁人窺視。
他們的防備讓工人們哄笑起來,倒也不打算惹麻煩,“迷路了?這不是你們該待的地兒,滾遠點。”
薛庭藉不怒反笑,勾起嘴角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意,“幫點小忙,我能讓你們的雪花棉,飄得更遠些。”
雪花棉是這條道上的黑話,指的就是私鹽。工人們頓時凝住表情,互相對視了幾眼,仿佛在詢問有誰認識這幫家夥。
很顯然,他們之中沒一個認識的,薛庭藉顯得很沒耐心,讓他們不必緊張,“真的是小忙,一點不會讓你們傷筋動骨,甚至我還能……給你們添點好處。”
讓外人擅闖行內來可不是開玩笑的,工人們不敢擅作主張,跳上船向上頭人彙報,沒一會兒出來一個精瘦的老年人,這天寒地凍的季節,他竟光著上身,露出一身打皺的黑皮和賁張的腱子肉。
“你說的好處就當做是過路費了,現在就拿出來。”
眼下薛庭藉是拿不出來的,其實也不打算拿,但談生意的氣勢還是得有,“你賣雪花棉,難道是先收錢後挖貨麼?”
老頭的眼神變了變,將薛庭藉死盯了許久,卻看不透他到底想幹嘛。
“行,那你說說看,要我怎麼幫。”
看來是說動了,薛庭藉拱手作揖,“不過是想請您幫我們入盈州而已,別驚動任何人。”
老頭沒有立即答應,走過來的時候,身上的一塊塊筋肉微微擠動。裴銘正想要回頭,卻被薛庭藉捂住了眼。
除了他,任何男人都不準入阿銘的眼。
那老頭倒是不介意他的動作,反而覺得有意思,站在馬前,雖仰視著薛庭藉,卻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氣魄。
“你們,不,你,到底是誰?”
聞言微挑起眼角,薛庭藉慢慢俯身,直視著老頭的雙目。
“我該怎麼回答呢?是告訴你,我乃一介商人,還是讓你自己去問問盈州的太守?”
盈州太守可謂這些鹽販子的仇敵,他卻明目張膽挑明這層關係,且不論真假,至少老頭看得出,這個年輕人膽子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