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個個寫在紙上,我夫人到底怎麼了。”
四人隻好各自書寫,但呈上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恭喜這位郎君,尊夫人這是有喜了。”
見到紙上整齊劃一的“有妊”二字,薛庭藉的頭一個反應就是高興,可旋即想到張太醫的話,心裏隻剩下惶恐,剛剛翹起的嘴角也跟著垮了下來。
她的心疾,根本不能懷孕的……
這時裴銘迷蒙蘇醒過來,剛好見到了薛庭藉嚴肅的側臉,心下不由不沉,“怎麼了?”
薛庭藉沒有立刻回答她,揮退所有人,關上門來沉默良久。
“怪我,不該報以僥幸……”
眼睫扇了扇,裴銘沒有意外,“我果然是懷孕了。”
之後兩相陷入無言,各自的心境卻大相徑庭。
裴銘是很高興的,她一直想要孩子,如今得償所願。但薛庭藉的一句話卻如兜頭冷水一般。
“這孩子不能留。”
渾身猛震了一下,裴銘扭頭看向他,薛庭藉知道她的心情,但是不可以。
“張太醫說過你的心疾根本扛不住懷孕生產,你不能——”
“我不管!”
裴銘捂著肚子坐起身,這姿態像極了護犢的母獸,“要不是這孩子,我可能就醒不過來了,他救了我們的命,你怎麼能這麼殘酷!”
“可你會死啊!”薛庭藉按住她的雙肩,“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你才是最重要的。”
裴銘不想聽這些話,搖著頭,淚珠子甩落下來,她不要,說什麼也不要!
“沒準我不會有事呢,上一世我也好好懷了啊,這是我們的孩子,薛庭藉你是鐵石心腸麼!”
薛庭藉何嚐舍得,但心中再痛也不能鬆口,上一世她沒有心疾,如今不一樣了,他不能眼看著她因為孩子而出事啊。
冠冕堂皇的道理堵在嘴邊,他卻說不出來,麵對她的淚眼,要他怎麼說出口……
“阿銘……”最終,他的語氣更像是被脅迫的那一個,苦苦哀求她:“你可憐一下我行不行?”
雨越下越大,劈啪砸在簷下,屋裏的燭火搖曳不定,讓本就昏暗的房間更添幾分淒楚之感。
捧起裴銘的側臉,指腹擦過她眼角的淚跡,薛庭藉輕輕蹭著她的額頭,愧疚又無奈。
“對不起,我沒有嶽父大人那麼堅強,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你一命換一命,如果你不在,我餘生幾十年又該怎麼辦……”
裴銘依然聽不進去,她知道自己的固執不對,但是要她放棄這個孩子,她做不到。
“哪怕我不在,還有個孩子也能——”
“可你忘記張太醫怎麼說的麼?”薛庭藉的話徹底斷了裴銘的奢望。
生孩子這種事想都別想,她的身體根本撐不到分娩那一天,就算提前催產,也會因為裴銘心力衰竭而胎死腹中。
總之對她來說,這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