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立雪的,有父親的,他們都沒能逃過宿命,那她呢?她就可以麼。
一直以來,老天對她都是格外苛刻的。
就在她惶恐萬分的時候,一雙手捧住了她滿是汗珠的臉,薛庭藉的吻讓她鎮定不少,眼淚卻淌得更凶猛。
“庭藉……”她緊緊扣住他的十指,在哭,卻帶著笑。
“那個時候,我真的好希望能看到你,可是你沒有來……這一次,我終於沒有遺憾了。”
薛庭藉說不出話,吻在她的眼角,“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們一家三口誰都不會離開,等孩子出生,還得一起想名字呢。”
裴銘破涕而笑,可隨即嘴角垮下,歪過頭昏死了過去,同時張太醫大呼不好,娘娘血崩了!
生產中最怕的就是血崩,加上治療心疾的藥推波助瀾,想要止血更是難上加難。
若這樣下去,腹中孩子當真要出事,張太醫沒忘記娘娘的囑咐,隻能強忍悲痛拿起了剖腹用的銀刀……
此刻裴銘已經沒有意識了,恍惚間覺得自己正踏步於一條河中,水很淺很暖,向著前方流淌,她就順著水慢慢走著,仿佛沒有盡頭。
後來周身越來越暗,什麼也看不清,河水也淹到了胸口,一點也不難受,反而讓她很想就這樣沉浸其中。
就當她快要全部沒入水中時,一聲嬰兒的啼哭突然讓她愣住,哪裏來的聲音?
哭聲很朦朧,像隔著什麼,她想要仔細聽清,聲音卻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身後一聲清晰的笑聲。
小孩子鈴鐺般脆爽的嗓音讓她很喜歡,回過頭,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淩空踩在水上,衝她咯咯笑著,非常開心的模樣。
這還不算,小男孩幹脆跑到了她麵前,拉起她的手後退,裴銘喜歡這孩子,也不問緣由,索性跟他逆著水慢慢回到來時的位置。
直到站定之後,小男孩也沒有鬆手,奶聲奶氣地說著什麼,她聽不懂,含笑俯身問他到底是誰,這孩子更樂嗬了,笑聲回蕩在四周。
突然,一聲巨響般的吼聲刺得裴銘耳朵痛,心神也跟著為之一蕩。
“阿銘!”
是庭藉在找她,她要回去,那男孩更是興奮不已地拉著她拚命向河流的源頭跑去,終於在踏上地麵的那一刻,猛然出現的光亮讓她閉眼躲避。
再睜眼,小男孩、河流、光線統統都沒有了,隻有薛庭藉的眉眼那麼清晰。
“阿銘你沒事了,我們的兒子也沒事。”說著說著又濕了眼眶,一下又一下地親著她的臉蛋。
裴銘還有些怔愣,“兒子?”
薛庭藉著人將繈褓抱來,讓她看個仔細,“這孩子爭氣,在張太醫落刀剖腹之前努力自救,止住了你的大出血,順利來到了這個世上。”
原來那個男孩兒是……
裴銘咧嘴一笑,伸手抱住繈褓,在這一瞬間她才真正覺得自己活過來了,輕吻在孩子小小的腦門上。
“謝謝你救了為母,孩子,我們終於相見了……”
一個月後。
宮闈內熱鬧非凡,將夏末的暑氣又烘熱了幾分,還沒進寢殿,就聽到孩子奶聲奶氣的笑聲,伴隨著幾個女子你言我語的說笑,聽著就讓人心頭一暖。
妲妲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學著大融的繡花手藝,給小太子做了個帽子,可惜不夠手巧,歪歪扭扭的不成個樣子。
裴銘倒是很喜歡,“堂堂月氏女王送的滿月禮,他一定喜歡的。”
經曆了生死一劫後她涅槃重生,沒了心疾困擾,骨子裏的虛弱感徹底消失,整個人的精神好得沒話說。
“不過你這麼久不回月氏沒關係麼?就不怕有人趁機篡位?”
“當然不怕了。”妲妲得意揚眉,“有大融帝後做朋友,誰敢篡我的位?就算被篡了,你們也會幫我打回去不是?”
裴銘聞言失笑,餘光瞥見進來的薛庭藉,他這身打扮可真帥氣,當了父皇就是不一樣了呢。
薛庭藉坐在床邊小心捧過繈褓,也不管妲妲就在邊上,扭頭就親在了裴銘的臉蛋上,被她嗔怪說不正經。
“這有什麼。”他不僅不收斂,反而更加自豪,摟著她溫柔耳語,“我們還有好多的日日夜夜相守,以後到了你我都七老八十,有了滿堂子孫,我照樣還是如此。”
說著,替她撥開額邊的一縷發絲,將她深深印在自己心中,從相遇至今,她的每一個模樣他都記得。
下輩子,下下輩子,他們也要如此無憾地長相廝守。
“阿銘,我愛你,永遠都愛你。”
裴銘的眼角閃著微光,靠在他的懷中用力點頭。
“我也是。”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