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幾座城,查了幾處賬,一轉眼已是一月,然而什麼都沒發生,顧言樂的耐心將要消磨殆盡。
“障目!”夜半時分,毫不避諱的推開隔壁的房門,顧大少爺再也無法忍受,若是平靜的度日,那他邀請障目同行又有何意義呢?
聲音刻意壓低,即便生氣,顧言樂也不想驚動其他人,踏進屋內,還沒等看清楚人,他首先做的便是轉身關門。
“顧少爺,你也太心急了。”障目不緊不慢的從屏風後走出,帶著一身的濕意,怕是剛剛正在沐浴更衣,他換回了本來的容貌,床邊放置著新衣,是前些日子顧言樂特地為他定製的。
“其實我想說,我並不喜歡銀葉。”障目有些嫌棄的看著不遠處木桌上的盒子,裏麵裝的同樣是顧言樂專門請人打造的各式銀葉飾品。
“無論你喜不喜歡,反正都要帶,增點花樣也是好的。”顧言樂知道障目並不稀罕,之前幾次便從未見過重複,但盒子裏的那些是他熬了好幾夜才設計而出的,意義自然不同。
障目無法反駁更無法解釋,他將外衣穿上,這手工怕是整個大興都沒有幾人能夠做得,但他顧家少爺出麵,便沒有請不動的人。
“今日換回這副打扮,是要去何地?”一開始進門的憤悶全然消失,他知道障目定是要出門了。
“坊主尋我,回去一趟。”隻不過穿衣的功夫,障目的頭發已然是幹了,他隨意的從包袱中抽出一根金線將他們束起,順手接過顧言樂遞過來的銀簪加以修飾,簡單不乏仙氣。
這些日子不是障目故意閑著,隻是那些奇怪故事怎會如此輕易的發生,他又不是通天曉地的神,不會未卜先知。
“想必我要勸你呆在客棧,怕是徒勞無益。”
顧言樂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他殷切的替障目拿起竹竿,“走吧走吧,別耽誤了你們坊主的要事。”
前往山海市集並非隻有一條路,但對於顧言樂來說,迷河是他唯一能夠通得的。
這次障目沒有選擇河流,而是客棧院中的水井。
“你別說是想讓我跳下去吧。”顧言樂低頭看向井底,月亮和天上的那個同樣遙遠,別說是他,就算是學武之人也不敢貿然跳下。
“可以不跳,那你便在此處等我回來。”明知結果如何,障目還是麵帶些許狡詐的說道。
說不害怕,定然是假的,顧言樂嘴皮子功夫一流,可雙腿的顫抖卻將一切暴露,之前墜入迷河,讓他差點就魂歸西天,這次怕是也凶多吉少,“跳我肯定會跳,不過障目呀,這次能別丟下我一人了嗎?”
苦笑一聲,再次望向井底,恐懼並未減少半分,可他又不得不做,隻是這次,他不想醒來看到的隻有冰冷的河水。
深吸一口氣,顧言樂翻過井簷跳了下去,障目不緊不慢的走近,井裏已無顧言樂的身影。
“真是個傻子,也不怕我騙你。”
障目輕輕一笑,他沒有如同上次一般跟隨過去,跨越迷河需要時間,若是想在顧言樂恢複意識之前便尋到他,這條路障目便走不得。
從懷中取出一根帶有銀葉的簪子,這與他頭上的一模一樣,“你到底與我有何種牽連?當真讓人好奇。”
鬆開手,那銀簪隨之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響很快便被黑夜吞噬,障目的身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螣濼,最近迷河什麼也沒捎過來,我們還在這裏等什麼?”
“唉,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些無聊罷了。”
“的確有點,從前為了攢錢,我們什麼都做,如今能離開了,卻……”
“你我都是膽小鬼,羨慕外界卻也懼怕那些未知,說不定跳入這迷河倒還來的簡單。”
“別說傻話,那樣你會死的。”
耳邊的流水聲中夾雜著熟悉又陌生的對話,顧言樂有些失落,障目仍舊放任了他一個人。雖說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意孤行,可有些事兒終究無法從心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