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了這話, 似乎覺得有點意思,透過煙霧定定看著她,好像隔著這樣才能將她看得更清楚似的。
隻從表麵看來, 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層層疊疊的粉底掩蓋了本來膚色和容貌,妝容掩飾過的眼型和鼻型,過分濃重的黑眉, 淡到了極點的唇色顯得氣色更加不好, 如同任何一個普普通通的十七八的少女,明明沒有做過大改動, 但是和他在照片裏看到的那驚豔模樣完全是兩個人。
這個少女真的就是當年那個靈動聰慧又單純的小姑娘?
他靠向身後的工作椅:“我是個生意人, 但我不和不肯真麵目示人做交易。連小姐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讓人怎麼能相信我買的東西是能見人的呢?”
阮頌聽了, 手指微收,站起來:“打擾了。”她說罷轉身預備向外走去。
她剛剛站起來,工作台後的男人也跟著站了起來,這一回,他笑了笑:“我不過隨便說一說, 你著急什麼?”
阮頌頓住腳等她下文, 男人說:“我的意思是——不肯真麵目示人的話價格會有那麼一點影響。忘了介紹,我叫齊霄,是這家店的老板。”
他又補充:“忘了說,這條街上七七八八都是我的不同名字的連鎖店。如果這裏不收, 恐怕別的地方也不會收。”
阮頌聽了,便猜這鋪墊是要準備壓價。
她定了定神:“那這樣的貨色,老板覺得出多少合適?”她伸出手去,手心裏是一顆微粉的珍珠, 品質比剛剛給店經理看的高了幾層。
齊霄看著那珍珠,這不是尋常的海珠,而是深海打撈采集的,價格的確不菲,他知道這珍珠的來源,目光定了定:“價格好商量,關鍵還得是看是不是都是這樣的品質,借一步說話。”他伸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阮頌想了想,轉身他走了兩步到旁邊的會客廳,齊霄徑直向最裏麵的雅間洽談室走去,阮頌見狀,微微蹙眉,停在門口。
“怎麼了?”齊霄轉頭問。
阮頌道:“齊老板,其實我手上東西不多,不如就在外麵談吧。”她目光不由掃過他指尖的煙。
——實在不喜歡那濃烈的煙味。
齊霄何其聰明,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微微抬眉,順手將煙扔在地上,伸腳碾熄。
他也不再勉強,隨便撿了一個位置坐下,伸手示意阮頌入座。
收購的價格的確不高,但也並不是阮頌想得那麼低。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果真如傳聞的那樣,這裏收貨簡潔明了。
齊霄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她這些東西的來路,隻說這些品質還不錯,用來送人不錯。
在結束交易後,他忽然將剛剛他做得那條手鏈取出:“這個是一份小贈品,希望小水小姐喜歡,不要拒絕。”
他說罷伸出手,就這麼拎在半空,等著她回應,絲毫沒有想過對方拒絕自己會不會尷尬的樣子。
門店裏很安靜,看不見的外門,掛上了暫時休息的牌子,店經理和幾個工作人員不時悄眯看一眼,誰也沒敢說話。
阮頌看著那手鏈,隻是尋常的銀手鏈,價值普通,想著以後還要打交道,她頓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去,準備將手鏈接回來:“謝謝。”
卻沒想到齊霄另一手也拿起了那手鏈,雙手預備將它戴上她的手腕。
阮頌此刻想要收回手也不合適,便由著他戴上了。
手鏈不大不小正合適,花色花紋看起來很好看,這模樣似乎……在哪裏見過。
她看著手鏈出神,齊霄也在看著她的手腕出神。
他看著她手腕內側一道陳舊的傷疤,目光一閃,再無任何懷疑,隻似乎很隨意問她:“你手腕的這傷……很久了吧。”
阮頌看他一眼,不動聲色收回手拉下袖口:“嗯。舊傷。”
這個傷口是小時候留下的,具體的情況的確有些模糊了,隻隱隱記得是那時她渾噩時手上的手鏈被另一個小姑娘搶走,她掙紮撞到時候的傷,血染透了手鏈——
再多的不記得了。甚至連那小姑娘的模樣也早就模糊了。
齊霄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緩緩喝了一口,茶水微燙,順著喉嚨滾下去,他喉結滾了一滾:“還痛嗎?”
阮頌聞言微微勾唇:“一點小傷。”她再次道別,“謝謝老板,合作愉快。”
齊霄道:“合作愉快。歡迎下次光臨。”
阮頌笑了笑,沒說話,她帶著錢走出了疊翠,外麵天色還亮著,層層堆疊的火燒雲從懶泉縣最外麵的密林一直燒到這片曾經瘡痍的土地,落在她肩上和身上。
現在這些錢解決了第一階段的現金問題。
現在按照計劃應該是第二步找到能進去屏山的辦法。
這個也不算難。
進去屏山的礦山需要擔保,有兩種擔保,一種是人擔,這就是晚娜當年給韓費凡鋪的路,這種見到的都是高級別的人;還有一種是店鋪擔保,類似於工作擔保,這種一般是見礦山裏麵的對應小管事,謀個小差事更合適。當時小水的哥哥術安的擔保就是工作擔保,憑證蓋章的地方就是在懶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