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 / 2)

寬廣的榮寧大街上,數輛車馬慢慢行過。

一少年遠遠打馬馳過,心頭納罕,回頭瞧了一眼。

正巧這時一陣風吹過,輕輕掀起了轎簾一角,浮光掠影間他隱隱瞧見一孱弱女孩端坐轎中,臉白如瓷,弱不勝衣,又顯現出一股嫋娜標致的風姿。

那女孩似是感覺有風吹入,忙以手掩簾,目光一轉,便模糊看到一少年跨馬而去,端的是瀟灑快意。

少年催馬遠去,避過女眷的馬車行李,很快到了距榮國府的後門不遠的僻靜處,下馬整了整衣冠,等著後麵的小廝跟上。

少年身著錦衣,烏發高高豎起,劍眉英挺,目如漆墨,身姿修長,但身量尚小,看著是個不過十幾歲的小少年。

“主子,今天是怎麼了?兩府這是有哪位親戚上門了?”好不容易趕上他家少爺的白慶,氣喘呼呼又疑惑地問。

少年,也就是沈喻笑罵了一句:“人家都是小廝替自家主子打聽事情,你可倒好,遇見事情來問我,你自己說說,你該不該罰?”

白慶一臉苦相:“少爺真要罰的話,我得給您打一輩子白工,姑且看在我為您鞍前馬後的效勞的份上,繞我這一回的疏漏了吧。”

沈喻自己也知這是遷怒,看他耍猴似的討饒,緩了語氣:“行了,我也知道這不能怪你,我近日自己也忙忘了,估算著日子,今兒該是揚州的船到的時候,到的是林姑娘。”

白慶吸了口氣:“嘶,看我竟把這等大事忘了,真是該死該死。”

等在府裏的趙吉迎了上來,聽到了這話,對白慶斥了一句,“早說你這咋咋呼呼的性子得改。”說完遞上披風,跟在沈喻身後往裏走,“主子莫怪,也是這府裏的管家奶奶太過懈怠,林姑娘到的消息是今早剛才送過來的,您這幾天一直在宮裏待著,不清楚也正常。”

沈喻點點頭,想了想,又道:“這府裏捧高踩低地多了,林姑娘又是孤身一人來投的,難免會讓這起子人看輕了去。我雖然借住這府裏,但我的人該管住了,別學了他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塵土,皺眉道,“讓人備水,我要沐浴更衣,再找身幹淨的素色的衣裳來。”

趙吉點點頭:“我曉得了,我想著林姑娘正在孝中,主子與林姑娘拐著彎兒也是正經的親戚,應是要見見麵的,衣服都讓人準備著呢。”

沈喻點點頭。

沐浴完,沈喻頭發微濕往外走,想起來轎子裏對林黛玉的驚鴻一瞥,不由感歎,不愧是《紅樓夢》裏的女主。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玻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曹公的描述真是精準極了。

誰能想到,他一個現代人,遇到空難,居然穿到了《紅樓夢》裏。

沈喻是胎穿,小時渾渾噩噩,等大一點兒了才漸漸想起前世。

他自小生活在邊境,父親是個五品的守備,母親是個大家族的不受寵庶女,在他兩歲的時候因為生弟弟難產一屍兩命。

雖然邊境苦寒,守備父親作為武將日常也粗心,但對他挺好。

等他跌跌撞撞長到六歲,才知道自己這是到了個曆史中不存在的朝代——大齊朝。

不久之後,如今的皇帝,在當時是四皇子的時候,到邊疆查貪腐大案遇襲。

父親發現不對帶人拚殺,拚著自己重傷把四皇子安全送了出來。

此後沈喻便一直待在家中照顧重傷難愈的父親,直到去年年初,父親終究因為傷了根本沒有熬下去,於冬日亡故。

沒等沈喻守完孝,當初的四皇子成了皇帝。因為感念他爹當初的功勞,施恩遺澤,傳旨召他入京。

入京後,沈喻才發現一件在邊關生長十二年都不知道的事。

那就是,他那出身大家族的娘,所謂的大家族是榮國公府。

他娘還姓賈,嫡兄是榮國府裏襲爵的大老爺賈赦。

所以,迷迷糊糊活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他根本不是穿越,是穿書。

如今沈喻得皇上看中,擔了龍禁尉之職,又為嫡皇子伴讀。平素因為與榮國府有親,便借住在榮國府的梨香院。

依沈喻來看,梨香院獨門獨戶,清淨少人打擾,倒也便宜。

隻是既然穿進紅樓夢,沈喻便實在想見一見傳說中的林黛玉。

沒想到一晃兩年過去,竟是今日在街上,猝不及防就見著了。

沈喻歎了口氣,又有些憂心。

林黛玉如今進了賈府,紅樓夢的故事也就正式開始了。

沈喻不是什麼狠心的人,當年年少時讀紅樓夢也覺得諸芳‘千紅一窟,萬豔同悲’的下場,著實太過悲慘。

但是跟著皇帝這兩年,他也清楚的明白,皇帝是個不錯的皇帝,但同時更是個刻薄寡恩的統治者,其性格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皇帝被太上皇壓著,這些年對某些前朝舊臣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包括賈府在內的四王八公的覆滅是不可逆的。

穿越過來的這些年裏,沈喻越來越清楚古代社會的殘酷,他隻是棋盤上微不足道的一顆棋子而已,唯一能做的便是讓自己這顆棋子分量重一點,再重一點,別的不說,到時候得能把無辜的林妹妹全須全尾的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