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的聲音漸漸近了, 黛玉才回過神來。略一思量,便知道這是姐姐妹妹們見她不在了,放心不下, 一齊來找她了。
她又看看現今兩人的狀況, 小穗淚流不止、微微發抖抽搐著, 自己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用手帕抹了抹發紅的眼圈, 想著此事到底關乎香菱的清白,決不能傳出去, 若是就這樣就出去,姊姊妹妹們一眼便能瞧出她兩個的不對,前後一思量,拉起小穗, 帶著小穗從後門悄悄出去了。
因著發現這事, 黛玉也沒了看戲的心思, 不著痕跡的看幾眼香菱,她正自己灌了好幾口酒, 神色迷離恍惚,黛玉見了, 便覺得今日不是問她話的時候,隻好自與小穗定了改日遞個帖子約香菱登林府的事。
彼時再見這席上一片繁榮熱鬧, 黛玉也融不進去了, 索性尋了個身子不爽利的借口,回了林府。
也正巧黛玉走的早,與那姍姍來遲的寶玉錯過了,免了一番糾葛。
自黛玉從賈府回來,這一連兩日,都輾轉反側的。
林漾問紫鵑:“她去賈府, 又見了什麼糟心事?怎麼這一兩日的心事重重的,好幾次我都見著她看著外麵的景怔怔的,不幾時眼圈便紅了。”
紫鵑歎聲道:“我若是知曉二三,如今也不必這樣犯愁了,前幾日你去祭拜你爹娘了,我家裏也有事,那日隻雪雁陪著姑娘過府去的。我問過雪雁,她隻搖頭,實在不知姑娘為何這樣。”
紫鵑一麵擺弄博古架上那些舊物,一麵低聲接著道,“我後來又仔細問過,她說別的時候沒什麼,姑娘都沒離開她的眼,隻是中途宴上雜亂,她便被人拉過去幫個忙,才一個錯眼不見,姑娘便自行離席醒酒去了。隻是那日寶二爺沒在府裏,這丫頭便不很擔心,還是後來見姑娘實在去了許久,她這才慌慌張張去找人,回來的路上便成這樣了。我也納悶姑娘這是遇見什麼事了,她總愛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裏,倒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林漾聽了,左右想了想,見到了吃飯的時間了,於是道:“隻納悶有什麼用,不若直接找姑娘問問。”
紫鵑點了點頭,見她要走,又叮囑她:“我們縱然是關心姑娘,但姑娘不願說便罷了,莫要直愣愣的。”
林漾笑說:“還用你叮囑,我自然是比你嘴甜的。”一溜煙,走了。
紫鵑縱然掛心黛玉,仍被林漾氣笑了:“沒個省心的。”。
卻說林漾,自去廚房拿了飯菜布上。
黛玉對這菜便懨懨的,隻夾著一根青菜慢慢嚼著,細眉微蹙,長睫半闔。
林漾把候著的小丫頭趕走,自己站了一旁給黛玉布菜,見黛玉的飯量,愁道:“姑娘這吃的,比那狸奴多不到哪兒去,莫不是廚子年紀大了,做的飯失了味道?”
黛玉回過神來,搖搖頭:“做得極好,我沒胃口罷了。”
林漾覷著黛玉的臉色,又夾了幾道菜想要放到黛玉的盤子裏:“這都是些費心鑽研的新菜,極富揚州菜的風味,那姑娘可嚐嚐?”
黛玉先應下,然後對林漾道:“你好好的坐下,何必作這怪,是想讓我吃還是不想,倒叫我不能安生。她飯做得極好,隻是我這幾日胃口不好,隻再喝一碗粥罷,別的實在吃不下了。”
林漾聽黛玉這樣說,自去搬了把杌子坐下,對黛玉道:“我好容易服侍姑娘用餐一次,竟遭了這樣的嫌棄,可見我終究是不如紫鵑貼心的。”
黛玉用湯匙攪著薏米粥,一邊道:“你平日裏跟她那樣要好,倒沒想到你還同她別著一股勁呢,卻別憂心這個,你自有自己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