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沒經過這樣的大事, 都愣了片刻,回過神來,心下具是納罕。
王熙鳳到底比幾個女孩知事, 與那傳話的女官套話, 並暗中塞些賄賂銀子。
那女官麵上帶笑, 既不倨傲也不冷淡, 隻是緊閉了口,不肯多說一個字。
王熙鳳見狀也隻得麵色凝重的退了。
寶釵上前拉住黛玉的手, 看著黛玉,以口型示意黛玉行事謹慎多思,萬萬保重自己。
黛玉雖心下忐忑,卻也對寶釵這話心下感動, 神色微斂, 輕輕點點頭, 跟著女官走了。
王熙鳳見狀便與幾人說:“主人家都走了,我們也不在這兒賴著了, 這便回去吧。”
香菱秀眉緊蹙,依舊擔心不已:“林妹妹此去福禍難料, 我實在難以安心。”
她臨走時回頭幾次猶豫,最終還是與鳳姐道:“你們先回吧, 我等林妹妹回來。”
鳳姐道:“傻話, 你等在這兒有什麼用,若是守到夜裏,林府又沒個可靠的女性長輩,你一未婚姑娘,豈不讓人又添一份擔心。”
香菱咬咬唇,低頭不語。
便是寶釵也過來勸:“你在這兒又能知道些什麼, 這是急傻了不是,豈不知府裏靠著元妃娘娘,這一時回府,快快地向宮裏遞上消息,不等林妹妹回來,便早有了信,你竟願在這兒傻等著。”
王熙鳳一時不防竟被寶釵將了一軍,想辯駁與貴妃傳信並不那麼便宜,卻來不及了,隻能接道:“寶釵說的不錯,不過,宮裏有元妃娘娘,哪裏會隻傳信,若是真有誰個要刁難黛玉,娘娘也是能幫忙的。”
一麵回去想著先與老太太說此事,老太太一定著急黛玉,便是太太想要找些借口攔一攔,也無法了。
又歎一口氣,整日間夾在老太太與太太之間做事,若不是因著這公府早晚是她與賈璉當家作主的,她早想撂挑子了。
她與賈璉使著當初在各府邸建園子時大賺的一筆,買了許多鋪子地另置產業,這幾年不論是做生意還是收租,富得流油。
因著是夫妻兩個人的買賣,賈璉與王熙鳳心往一處使去了,加上賈璉知道因著這筆錢得藏著掖著,他日常也不敢隨意惹著鳳姐,還約束著自己的風流性子一些,兩人這幾年關係相處倒是融洽。
所以縱然府內財政寅吃卯糧,內宅婆媳鬥法,王熙鳳這幾年也都可以稱得上過得舒服。
王熙鳳一時想到這些,一時招呼著人上車。
等回府說了此事,老太太沉吟一會兒,說:“召見三品大員的嫡女的權利,可不是一般人有的,此事明明白白也隻有皇後能幹了。但皇後三年前回宮,外界風評甚少,我倒寥寥聽南安太妃說過幾句,是個賢明的能人,雖如此,卻從來與玉兒沒甚聯係,突來這一遭,倒真難言福禍。”
王熙鳳以為王夫人會再三推辭與元春傳信之事,不曾料到,此次王夫人倒態度十分積極,答應下來便去辦了。
“這誰知道呢,許是離得遠了,便又覺得好了。”
王熙鳳脫了鞋在炕上,平兒一邊為王熙鳳捶腿,一邊回道。
王熙鳳哼笑:“我是再不信的。”又道,“倒是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兒,寶姑娘如今倒是與林姑娘親近了許多,我再沒想到。隻我又想如今寶姑娘眼見著是不願吊在我們府裏了,與林姑娘親近也是多一條路。”
平兒也笑笑:“奶奶可再別這樣揣測,她們兩個都是再難得一見的姑娘,便是以往的關係也半點兒不差,越走越近我倒覺得是情理之中的。”
王熙鳳道:“你這個滑頭,從來不肯得罪人的,與你這麼個周全人相比,我就是那再惡毒潑辣不過的。我說兩句心裏話,與寶姑娘比,我倒更願意和林姑娘相處,林姑娘性子敏感了些,卻是個直來直去的,但寶姑娘可就心眼太多了些,連我這麼一個經過萬般打磨的人,今日都被她將了一軍。”
平兒捂嘴一笑:“怨不得奶奶發這一番牢騷,原是記恨著這事別扭著呢,隻是她到底是親戚家的姑娘,你卻不能壞了心故意薄待她。”
王熙鳳一嗤:“我哪裏能薄待了她,她素來吃住都是自個兒家裏供應,這些日子還有了從園子裏搬出來的意思,要我說,她搬不搬的沒甚要緊,她哥哥倒最好搬出去,不是我刻薄,他如今是個傻子,沒個避諱,衝撞了府裏女眷該如何是好。”
平兒想了想,也念一聲:“罪過罪過。”
然後又道:“估摸著搬出去也很快了,我剛聽姨太太說他們家如今沒個主事的男丁,便傳信讓在金陵的隔房堂親進京來了,論起來,還是薛大爺的從弟。”
王熙鳳驚道:“何時的事?姨太太這是要把家業拱手讓人?”
平兒搖搖頭:“這我卻不知了,姨太太想來自有成算的。”
宮門口
女官扶著黛玉下車後,躬身賠了一禮,道:“方才姑娘府上人多眼雜,不適合說話,所以讓姑娘懸心許久,現下給姑娘賠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