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隻是, 賈璉謝過之後,又露出幾分欲言又止的斟酌來:“姑父所言,思慮甚深, 隻是我家中卻少有看清楚的人, 不談別的, 隻論我父親”頓了頓, 又說,“雖常言道, 子不言父過,但我卻不能昧著良心說他識人明智,我擔心他受那賈雨村蒙蔽,犯下大錯。”

林如海微一沉吟, 手扶美髯, 回憶起如今大舅兄的樣子, 搖了搖頭,目視著賈璉:“這卻不是旁人能勸阻得了的, 若說誰還能勸他一二,也隻有身為人子的你。”

賈璉臉上有些發燒, 知道這是自己的責任,再不能指望他人。

林如海又道:“不過他秉性如此, 實難更改, 你盡力而為也就是了。”

賈璉點了點頭,隻露出一絲苦笑來,心內卻漸漸明白什麼叫獨木難支。

這旁林如海接待者賈璉,那旁王熙鳳也親親熱熱的挽著黛玉,與黛玉說完來意,黛玉思量片刻, 也做出欣然應邀的樣子來,又說倒是自己該罰,竟累得老祖宗掛念。

待走時,王熙鳳做出一番依依不舍的姿態來:“你這兒這一景一畫,甚至那一杯茶都雅致極了,我這俗人在這兒熏陶熏陶,也覺得身上沾了些仙氣,倒是再不想走了。”

黛玉抿嘴一笑,對紫鵑說:“瞧瞧,風姐姐這是瞧上我的畫了還是瞧上我的茶了,倒不是什麼金貴東西,可別讓她這樣巴巴的惦記著,到為了這點子東西,誇得我不是個真人了。”

紫鵑也笑著接話,對王熙鳳行了一禮:“璉二奶奶等著,我這便去吩咐人打包去了。”

王熙鳳鳳眼一瞥,眼波流轉:“你莫不是覺得我這連吃帶拿的不好意思?既你要大方,我今兒沒瞧見東西,卻還真個兒不走了。”

說罷,往繡墩上一坐。

黛玉到此,被反將一軍。她雖伶牙俐齒,有時愛取笑人些,卻是點到即止,含蓄內斂的,與王熙鳳市井撒潑打賴的臉皮渾然不同。

於是黛玉連連討饒,又說:“那茶倒也罷了,畫卻不行,不過是我隨手塗鴉,厚著臉皮掛出來晾晾,二嫂子何必躁我。”

王熙鳳道:“往日裏淨說四妹妹畫畫得好,到不知有人深藏不露,你莫不是怕讓她們知道了,被抓去畫園子?”

黛玉道:“我隻學過三兩筆,這可真是再難登大雅之堂的。再者我作畫,非得心裏有了一二意頭才願意畫,是定不耐煩描園子的,要我說,非但我不樂意,四妹妹也不樂意呢。”

王熙鳳道:“老祖宗想幹的事,你心裏也這樣多意見,趕明兒我回了老太太,看老太太還整日裏心肝兒似的念著你。”

黛玉輕輕卷起畫來,正巧站在一支紅梅樹下,一片梅花落在畫上,黛玉正巧抬眼聽王熙鳳說話,沒有看到那一片紅梅就落在畫裏,被一塊兒卷了起來。

黛玉聽了這話,坦然道:“你這話是再拿捏不住我的,改日若是外祖母在,我也正想替四妹妹抱一抱屈呢,她一小人,再如何有靈氣,也畫不得這樣大的工程,為了這畫,她這幾月可愁成了什麼樣子了。”

王熙鳳聽了這話,真覺得黛玉如今變化許多,漸漸已然見不到在賈府時的自憐自哀,望著仙姿玉骨的黛玉,王熙鳳不知心裏想了些什麼,最終也隻是含笑告別了。

等王熙鳳走了,紫鵑指揮人去收拾殘桌,一邊對黛玉說:“姑娘怎麼今日起了興頭,突然動了筆。”

黛玉正是在王熙鳳來之前作畫的,畫完不久,正等筆墨幹,便迎了王熙鳳進來。

黛玉卻動作微微一頓,幾不可查的停頓後,才輕聲道:“回人的謝禮罷了。”

然後便是幾不可聞的喃喃:“他倒是怪,偏要我作畫,我又哪裏是什麼丹青妙手呢,這胡亂一畫,保不齊他收著便後悔了。”

“謝禮簡薄,實難表恩。”

沈喻看著置於畫旁的信上的字,想到府外一車車的禮品,有些頭疼。

當然,那禮品不是黛玉所為,但同樣也是出自林家。

相比於黛玉的贈禮,林如海這一番動靜可著實不小。

那一車車東西,絕非俗物,擺出來都令人乍舌。讓人不免暗自忖度,林家平日裏不顯山不漏水的,竟然有如此底蘊,也舍得下如此血本。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林如海是在還上次搭救黛玉的人情,且禮物異常厚重,顯然是不想欠下沈喻人情。

按理來說不該如此,沈林兩家不僅有那麼些七拐八繞的親戚關係,如今更是同處一個陣營,更何況此前林如海十分欣賞他,表現得十分親近,因此本不該這樣大張旗鼓的分明恩情。

沈喻又細細琢磨林如海這段時間的態度,確實有幾分疏遠之意,因此也在頭疼不解最近發生了什麼變故。

隻是雖然如今發現了不妥,卻也沒法著急,沈喻隻在心裏暗暗記著此事,與管家說一聲收下東西,後又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