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飛來豔禍(1 / 2)

眼前再次有亮光出現時,林聰發現正值傍晚時分,自己躺在一個寬闊的大院子裏。

院子裏靜悄悄的,他仰起身子左右打量。院子的左側是一排房屋,房屋極為簡陋:牆壁是各種形狀的石塊壘砌而成,房頂鋪的是茅草,窗戶是嵌在牆壁裏的幾根有些歪斜的粗糙木條;門稍為像樣一些,但也僅僅是幾塊厚實的毛麵木板拚在一起,稍具門的樣子。

無論門、窗還是牆壁,都是髒兮兮的,屋前的地麵也是坑窪不平,淩亂地扔了不少雜物:這邊一片皮甲的殘片,那邊小半隻殘破的陶碗,較遠處有一堆幹枯的樹枝;最靠邊那間屋子窗前的小樹上,涼曬著幾件破舊的衣服。

一眼望過去,林聰覺得遠古時候原始人的住處,也要比這裏奢華一些、整潔一些。

另一邊是一個寬大的敝棚,原木為柱,茅草為頂,棚下臥著一頭巨獸。

這時天色已頗為昏暗,棚下的巨獸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楚,但林聰的腦子裏卻清晰地浮現出它的身影:

身體從頭至尾兩丈餘,背寬七、八尺,高也有七、八尺,四條柱子般短而粗壯的腿。這巨獸背部寬闊平坦如無殼的龜背,又生著與駱駝有些相似的頭,因而被稱為龜駝,是一種類似於牲畜的低等級妖獸,多被人們用來馱運貨物。

青羊嶺的這夥山賊就擁有三頭龜駝,當然全都是搶來的。他們每次下山做買賣,都要帶上一頭,用來馱運搶來的物品,為此還專門組建了一個十二人的龜駝小隊,負責照看、役使三頭龜駝。

林聰現在的身份,就是龜駝小隊的一名小嘍囉,名字叫黑皮!

黑皮約莫十八九歲,是一個月前,因家鄉戰亂躲到這一帶,被青羊嶺的這夥山賊裹挾上山,逆來順受地做了強盜,直至被林聰穿過來占了身體。黑皮是個孤兒,原本就沒有名字,隻因長年風吹日曬皮膚的顏色比較深,便被稱作“黑皮”,久而久之,這兩個字也就成了他的代號。

“黑皮,你躺在那裏幹什麼?躺屍呢!”伴隨著很快接近的腳步聲,院門處有人氣衝衝地大聲喝叫,“龜駝洗涮好了沒有?喂了沒有?”

根據融合得越來越多的黑皮的記憶,無需轉頭去看,林聰就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

這人綽號“灰毛蠍”,二十四五歲,兩年多前就已上山入夥,也是龜駝小隊的一名小嘍囉,卻是一名老資格的小嘍囉。這“灰毛蠍”為人狡詐,慣於趨炎附勢、欺善淩弱。黑皮雖然身體壯實,個子也要比他高得多,但為人懦弱木訥,被裹挾入夥的這一個多月,就沒少受他的欺負,對他頗為懼怕的。

林聰這時驟然聽到“灰毛蠍”的喝罵聲,受到得自黑皮的記憶影響,一股懼意從心底湧起,急忙手足並用地翻身爬起來,向著搶到近前的“灰毛蠍”躬下身,有些慌亂地小心答道:“龜駝洗涮好了,也喂了。小的剛才……不是躺著,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灰毛蠍”身材瘦削短小,足足比林聰矮了一個頭,這時卻威風凜凜地一直逼至林聰跟前,派頭十足地負手背後,用眼角的餘光斜睨著林聰,氣衝衝地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又裝模作樣地向暗沉沉的草棚下瞅了瞅,然後才轉回頭,板起左頰生了一簇灰毛的臉孔吩咐道:

“這頭龜駝今天下山出了不少力,隻喂草料是不行的。晚些時,你別忘了再給些粟麥與青穀。那個……咱們這次下山帶回來的那袋藥材,你放哪裏了?嗯,你現在就給柳寨主他老人家送過去。記住,一定要把藥材親手交給柳寨主,或者是他的藥童也成。這一袋子可都是貴重藥材,少了一樣,弄毀了一樣,我都會稟報隊長,抽你一百鞭子!”

交待了這些,“灰毛蠍”再次狠狠瞪了林聰一眼,這才轉身搖搖擺擺地往外走。

望著他那故作莊重卻又處處顯得委瑣的背影,林聰如釋重負地小心籲了一口氣,隨即又忍不住地有些惱火,一股屈辱感從心底湧起。

長這麼大,他還不曾在別人麵前如此地低聲下氣過,尤其是無緣無故、在並沒有做錯什麼的情況下!

“少主,”一個慢吞吞的、又顯得有些虛浮飄渺的聲音響起,正是那豬頭怪獸“黑頭”的聲音,“主人讓你找的那把劍,就在你左前方二、三百步的地方。”

“黑頭”說這兩句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但剛剛走出兩三步的“灰毛蠍”,很明顯並沒有聽到,腳下沒有絲毫停頓。依林聰看來,“黑頭”是鬼魂,是在自己的魂海中,多半是通過意識與自己直接交流,外人自然無法察覺。

與此同時,“黑頭”的這兩句話又讓林聰瞿然一驚,兩條諺語在他的腦子裏浮起:

“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好漢不吃眼前虧!”

現在可不惱火的時候!這裏並非自己以前所置身的法治文明社會,這裏是強盜的山寨!完全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野蠻世界,拳頭大的就是爺!

被自己穿越前的黑皮,之所以麵對“灰毛蠍”的欺壓不敢反抗,除了他自個性格懦弱之外,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被裹挾入夥的這一個多月裏,著實吃了不少苦頭!自己現在若是對“灰毛蠍”稍有抗拒,雖然未必真的會吃一百鞭子,但一頓拳腳是肯定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