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蒙蒙亮的時候,他們就到了鴉橋鎮。因為來的太早,尋到鎮中心地帶的知味觀,店鋪依舊關著門。
蕭軍烈將汽車停在鋪子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玉鹿見他神色疲憊,說:“你睡一覺吧。”又想脫了自己的鬥篷給他,他堅決不肯要,“你穿著,孕婦著涼感冒了都不能吃藥,很辛苦,你還是自己朵保重。”
玉鹿也就不勉強他了,拉著她的手,“睡吧。”他開了這麼久的車,也實在是累了,幾乎是頭一歪就睡著了。
玉鹿就那麼拉著他的手,看著他硬朗的有些桀驁的麵容。靜靜地守著他。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大街上漸漸有了行人,最讓玉鹿大開眼界的是一隊迎親的隊伍。
高頭大馬頭上戴著大紅的流蘇,脖子上戴著大銅鈴,一走路高抬腿,脖子和頭高昂著節奏的擺動著,馬蹄噠噠,鈴鐺清脆。新郎不是很英俊,可是精神抖擻的樣子很有氣勢。
後麵那輛馬車上坐著新娘子,小紅襖,水綠的褲子,邊上還有兩個陪著的女孩,幾樣被褥和包裹,因為沒有車篷,所以看得真切。他們後麵還有一隊人擔著擔子抬著東西,一拍喜氣洋洋。
那輛馬車經過玉鹿他們身邊的時候,玉鹿打開車窗往外望著,那新娘子也看到了玉鹿,兩個女人竟相視一笑。那新娘子拿了兩塊糖從車窗遞給了玉鹿,是那種家庭作坊製作的麥芽糖瓜,圓溜溜的點著紅點。
馬車已經走了過去,她拿著糖依舊在發呆。這是普通的小門小戶的嫁娶,簡單,淳樸,而又熱鬧。
自己也曾渴望一種這樣的婚禮,可是……
太陽快要升起來了,鎮子裏稀稀落落的人漸漸多起來,推車的、背包的,還有幾個去學堂的小學生,嘰嘰喳喳的與她隻隔著一層車窗玻璃。
蕭軍烈睡得極沉,雖然這樣子在車上並不舒服,可是他眉宇舒展而坦然,她想伸手去撫摸他濃濃的眉頭,又縮回了手。
車內他的呼吸平穩而均勻,這聲音如此令人覺得安逸,她幾乎也要睡著了。
太陽漸漸升起來了,透過擋風玻璃照在他臉上,清晨的日頭,淡薄得若有若無,經過玻璃那麼一濾,更隻餘了一抹暖意。
他睡著了總有點稚氣,嘴角彎彎的上揚,像小孩子夢見了糖。她調皮的把一顆糖瓜放在他唇邊,蹭了一下,他竟張開了嘴,她手指一動,那顆糖瓜便進了他的口中。
“大帥。”她小聲叫他。
“嗯?——”他終於含糊的嗯了一聲,托著長長的尾音。
她心中隱約好笑,伸手推他:“醒醒,天亮了,太陽抬屁股了。”
他這才欠身坐起來,先伸了伸懶腰,才回過頭來對她笑道:“我做夢吃糖,果然醒來嘴裏就有一塊糖,你何時弄得糖?”
“剛才有個結婚的隊伍過去了,新娘子給我的。”她俏皮的一笑,“這糖瓜是咱們年節時才吃的那種用來沾灶王爺的糖瓜,特別香甜呢。”
他歉意的握緊了她的手,特別甜的不是糖瓜本身,而是那結婚的美滿感覺,他一定要補給她一個婚禮,讓她也幸福甜蜜,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