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玉鹿的蕭軍烈確實消沉了一個冬季,開春的時候,他恢複了戰鬥力,既然安陽城自己的地盤裏找不到人,那麼她是不是躲到別的軍閥勢力範圍內去了?
他點將三軍準備出發的時候,沁園來人稟報,佟夫人有喜了。他拿著手槍的手滯留在空中三秒鍾,一聲槍響,大軍出發。
來報的人還等在原地,蕭軍烈上了軍用汽車,坐了幾秒鍾對來報信的人說:“告訴夫人好好養胎。”
後來的幾個月裏,佟寶珠就是靠回憶著這句話,每天多吃多喝,好好養胎。她家的大帥很能打仗,短短的八個月裏,他攻克了安陽周邊12個州縣,大軍一路東下,在年底又將臨城收入囊中。
慶功宴犒賞三軍,連喝三天。第三天早上,有侍衛來報,老虎嶺派人前來祝賀,蕭軍烈急忙親自出去迎接,就算老虎嶺不派人來,他也打算去拜訪。
在他心裏,還有一絲僥幸,盡管好幾次派人摸進老虎嶺都沒打探出玉鹿回去過的消息,他還幻想玉鹿是回了老虎嶺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老虎嶺她也沒地方可以去。
當他帶著人接到城外,城門下並排四匹馬,馬上三個年輕人一個老者。蕭軍烈一眼就認出了孟氏父子。
他下車上前行禮,見過孟家父子,又和老虎嶺大當家的蓋天威,三當家的林子盛一一握手。
四個人本來是投誠而來,願意帶著弟兄跟著蕭軍烈,成為正牌軍,可是,當孟長玨聽說女兒玉鹿不知所蹤,而且是帶著剛出生的孩子離家出走的,眸光一凜,立刻探出手來,隔著桌子掐住了蕭軍烈的脖子。
他本就毫無防備,也無心反抗像個木偶人一樣,軟弱無力的瞧著孟長玨,視線模糊裏隻有他花白的胡子和銅鈴一樣的眼睛。
蕭軍烈身後的侍衛不幹了,哢嚓哢嚓,子彈上膛,對準了孟長玨。孟澤和老虎嶺的其他兩位當家的也掏槍對準了蕭軍烈。
蕭軍烈沉聲命令自己手下的人:“把槍放下!”侍衛不敢不聽,放下槍卻不敢放鬆警惕。
孟長玨像發瘋的公牛,咆哮著:“你們把我女兒弄哪去了!?說!”他全身都散發著魚死網破之意,屋子裏的人都驚恐萬分的盯著他,他那樣子就像是發怒的野獸,眼裏仿佛要噴出火來:“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蕭軍烈急促的呼吸著,因為被孟長玨的手掐得透不過來氣。
旁邊的江飛鶴擔心的說了聲:“孟老先生,鬆鬆手,他畢竟是大帥!”
蕭軍烈艱難的發出聲來:“江飛鶴你給我閉嘴!”
江飛鶴深知這位主子的脾氣,當下便緘默不語。孟長玨卻隻惡狠狠盯著蕭軍烈:“說,我女兒因何離家出走!”
蕭軍烈複雜的表情像哭又像笑,苦澀的淚水淌了一臉,在那樣粗糙英俊的麵孔上,仿佛破冰而出的凍水,他吐字極輕,字字卻十分擔當:“都是我的錯,老先生怎樣對我都無怨言。”
孟長玨勃然大怒,額頭上青筋迸起,眼裏除了怒不可抑,卻漸漸滲出一縷驚痛似的絕望,掐住他頸子的手,不由自主的鬆了鬆。
他的聲音沙啞,顫聲說到:“我將女兒交給你的時候怎樣說的?你都忘了嗎?我再三叮囑,若我女兒哪裏犯了錯誤或者你不喜歡了有了新的女人,你可以給我送回來,就算你懶得送,可以通知我自己去接回來。可如今,你把她弄丟了,弄丟了,你是不是另覓新歡了?”
蕭軍烈的嘴角竟然在微微發抖,眼裏隻有瀕死一樣的神情,“對不起,我娶了新人,沒有履行承諾。”
孟長玨忽然一掌就摑上去,“啪”一聲又狠又重,聲嘶力竭道:“背信棄義!不相為謀!”他說完,一腳踢開桌子,帶領老虎嶺的人怒氣衝衝的離席而去。
蕭軍烈頹然摔倒在椅子裏,便如死了一樣,毫無生氣。眼睛也如同死了一樣,再也沒有了靈動的矍鑠的光,有的隻是無底深淵一樣的絕望,消沉而漠然的絕望。蕭軍烈的胸腔裏像是被孟長玨揭開了傷疤,汩汩流出滾燙的血,愈合是不可能了,那血會一直流淌著直至終老。
他不記得是怎麼回的安陽城,他接到電報,說是佟夫人要生了。他便趕了回去,畢竟,十月懷胎,女人不易,生產難關,需要陪伴。
他想,既然走了一個女人,別讓剩下的難過,他不想再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