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後來還有了蘇若影的戛然而逝。她最後看到蘇若影,就是在醫院裏。那個記憶中永遠神采飛揚的蘇若影,卻麵無血色地躺在雪白的床單上,再也不會對她笑,聲音柔緩地喚她,“晚晚。”
T市第一醫院。蘇晚掛了號,坐在等候室裏。越來越多的不安。
晚晚,晚晚,晚晚……蘇晚原本昏沉的腦海裏,仿佛聽到無數個聲音在重複地叫著她的名字。
一直壓抑著不敢釋放的悲傷,一下子爆發出來張牙舞爪地肆虐著,快要把她湮沒。蘇晚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韓澈一路走過來,不斷有護士或是熟悉他的女病人麵帶激動和羞澀地向他問好。他一一優雅得體地點頭微笑回應。走到候醫室,就聽到這麼個喊聲,“有人昏倒了!”
韓澈當年考上了中國醫科大學。如今大五快結束了,他回到T市實習,憑著優異的學識和能力進了T市最好的醫院第一醫院。在這裏,他得到一醫院最王牌資曆最深的王宏老醫生的賞識,王老醫生簡直把他當作衣缽的傳承人。隻等著實習期夠,他就能轉職成正式的醫生。前景一片光明大好。
但是,他的理想卻不止於做一醫院最王牌的醫生,在達到這個高度後,他會離開一醫院,開一家屬於他自己的高級診所。家境也算優越,但他就是想靠自己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一路上憑著他的過人的敏銳和努力,一步一步達成了他的所有理想與願望,現在沒達成的,也終將會達成。除了一個例外——
五年前。他除了學習和與人虛旋外,第一個感興趣的女生,卻也是唯一一個拒絕過他的女生。
他承認他一直人生遊戲,所有事件接下來的可能,幾乎都在他的預料裏。按照不同的人與事,他一直完美地應對。注意到她是因為覺得她很聰明,某些方麵跟自己很些類似,比如,用微笑做完美的假麵,掩蓋真實的自己。但是,她和他又很不一樣,她沒什麼算計,沒什麼追求,所以她能夠在最熟悉的人麵前保留真實的自我,不像他,已經偽裝得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不否認接近她是出於好奇和遊戲的心態,但在她說“我不想玩遊戲”後,他第一次產生想要認真的感覺。
他知道淩然的存在,那個全然真實張狂的家夥。他不屑的同時,其實不是不羨慕他可以這樣真實地活著的。他以為,他期待,可以因那個女生和他有一場正麵的交鋒,且看誰輸誰贏。他可以接受失敗,失敗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使人成長,但卻沒料到那樣不算結局的結局——她毫無預警地離開了,再沒有出現。
醫者的本能使韓澈停下來,去接手過那個昏倒的病人。當視線觸及那張臉時,韓澈一愣。
眼前這個麵色蒼白的女子,正靠在他懷裏的女人,不就是當年的那個女生——蘇晚。
想不到,她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他選擇做醫生並非因為家裏有親人病重什麼的,純粹是出於興趣愛好,父母都還建在。在醫院裏看過許多的生離死別,他可以理解病人親友的心情,但看多了不得不習慣,確實無法感同身受。
看著懷中昏迷的人兒,他第一次體會到,害怕心慌的感覺: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麼會昏倒?
“初步判斷,病人隻是有點低血壓,候醫室裏氣溫過高,有點中暑,加上重感冒身體不適,體質變弱,一時情緒過激,才會出現昏迷,剛才喂她喝了混水的肌苷,這裏有空調,估計休息一下等會就會醒過來,如果一個小時內不醒,就要送去做全身檢查。”
聽完王醫生的話,韓澈稍稍鬆了一口氣,他自己也是醫生,知道王老醫生所說不假。果然是關心則亂。甚至忘了自己也是醫生,想著自己正要去找王宏,就抱著她往王宏的辦公室跑了。
王醫生摘下眼鏡,語帶調侃地:“韓小子,這麼緊張這個女娃,莫非她是你舊情人?”
這老頭!就愛叫他韓小子!想當年他可是校草級的人物,眾女生心中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現在也是一醫院的黃金單身漢,萬千女子眼中的金龜婿,被這麼一叫,啥風度氣質都沒了。
韓澈摸摸鼻子,“為什麼說是舊情人,就不能是我現在的女朋友?”
“小子,我走過的橋都比你走過的路多,你來這三個月了,你是不是單身我還看不出來?瞧你那顛倒眾生的微笑,跟個公孔雀開屏似的,惹得所有年輕女醫生和護士都為你傾倒了!哈哈~小子不錯,有我當年年輕時候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