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興趣去管那兩個豬哥的眼光,他們可能覺得我很挫,但實際上我覺得他們比我更挫,長得跟羽泉差不多,還好意思鄙視我。我隻是擔心眼前的事態會激化,激動的人群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到後來已經很難分清真正的住戶是哪些人,混在裏麵湊熱鬧的又是哪些人。我很擔心這樣下去會演變成為一場衝突。
但是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人群裏麵開始有人向政府官員,警察和中興地產的員工投擲石塊。很快就有官員受傷了,但是那個副區長還在那裏聲嘶力竭的呼籲人群保持冷靜。幾個防暴警察手執玻璃盾牌擋在了他身邊,真不知道站在裏麵看著石塊飛過來是什麼感覺。
副區長要求警察疏散人群,但是不允許警察和人群發生衝突。這純粹是扯淡,這家夥在警察的護衛中下達這樣的命令我覺得也是一件很搞扯的事情。很快人群的憤怒開始擴散,除了投擲石塊以外,他們還開始攻擊試圖分散隔離人群的警察。
很多鏡頭都對準了這個場麵,他們所能拍到的,就是政府官員,警察在衝突中極為克製,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與人群衝突的近乎完美的公仆形象。坦率的說,我覺得副區長的喊話和嚴令禁止警察和市民衝突似乎很有作秀的味道。如果這一切早有預謀,那他倒是一個不錯的演員,可能還兼導演。
然後事態進一步擴大,已經失去控製的人群不光襲擊官員和警察,也開始襲擊周圍不認識的路人,打砸商店,而且顯然有很多人渾水摸魚。這時候大部分的記者已經在警察的保護下躲進汽車裏離開,留下沒走的凡是拿著攝像機或者相機拍攝的,一律變成了攻擊對象。
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護肖濛的安全。他們三個人的采訪小組一開始就遠離官方,所以,在別的記者遭受攻擊的最開始,他們還沒有遇到麻煩。不過很快的,就有人衝著他們,也包括我在內投擲石塊。
我聽到豬哥甲慘叫了一聲,腦袋被一塊石頭打破了,眼鏡也變成了碎片,連攝像機都不要了,轉身抱頭鼠竄。這是很正常的反應,我沒有笑話他的意思。我盡力的護著肖濛,突然有一下腦袋上悶痛了一下,操他媽的我也被石頭打中了。其實感覺不是很痛,但是悶悶的,耳朵還有點嗡嗡的聲音,然後就是有點麻木。
當時的情況太混亂了,我和肖濛還有豬哥乙本來是往一個方向跑的,但是很快豬哥乙就不見了。肖濛當時的臉色慘白慘白的,眼睛裏麵布滿了驚恐。我曾經說過,要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遇到危險,我肯定會丟下她自己跑掉。但是事實上,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竟然沒有能夠兌現我說過的話。這肯定是很沒有誠信的行為。
朝陽區分局的準備似乎很不充分,沒有調武警來協助應對,也嚴重缺乏抗暴防暴的裝備,而且還命令不準他們還手。所以,有很多警察都受傷了。在情況嚴重失控之後,再又從市內調來更多的警員和武警,並且開始使用催淚彈對暴怒的人群進行驅離。後繼的警力來得恰到好處,不知道是現在他們的反應能力足夠快了,還是事前得到了通知。不需要提前多久,一個小時前通知他們,就能保證準時的到達,保證事態不會進一步惡化了。
那時候我和肖濛正在混亂的人群中奔跑逃命。我不可能拔槍出來,這種情況下不管打到誰倒黴的肯定都是我。我們在路上遇到過幾次小團夥的襲擊,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他們都應該是良好市民,甚至還像學生,但是他們出手特別狠,而且很講配合,像是經過訓練的一樣。
我不是什麼牛人,一夫當關力敵萬人之類的彪悍事跡我也是做不出來的。基本上我隻能跑,讓肖濛跑在前麵,我勉強的頂住那些家夥。這時候我必須感謝林森的訓練,單打獨鬥我肯定不吃虧,同時麵對幾個邊打邊跑也還將就應付得過去。我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下,我的左眼一片模糊,是被血模糊的,我的肩膀和背部已經麻木,除了拳腳,他們還有人拿的是棒球棒,甚至有西瓜刀。
我們能夠最終逃脫,必須感謝他們並沒有特別明確的目標。實際上,他們見人就打,打趴下了或者打跑了,又去找另一個。我們遇到了好幾次,最終都能逃脫都是因為相同的原因。肖濛基本上沒有遭到什麼攻擊,隻是有一下被石塊砸到了額頭,也有一絲鮮血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淌,幸運的是傷勢不算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