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林森比我想象的要冷靜,也要淡然一些。本來他看上去就挺頹廢的,我還以為現在這種情況,他應該留著更長的胡子,目光呆滯,反應遲鈍而且酒氣熏天。可是當我見到林森的時候,他似乎剛剪了頭發,也剛掛了胡子,穿著一套線條分明的製服,肩上的兩杠三星閃閃發光。不說滿麵紅光吧,但比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要精神清爽。難道說,事情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他媽的,老子不打電話給你,你也不主動打電話安慰我啊?是不是已經準備另外找一個靠山了。”林森給我散了一支煙,雖然明顯是在開玩笑,這玩笑卻也開得半真半假。
這種時候不能含糊,我說:“老大你少扯淡,除了你欣賞我,我知道再也沒有人看得起我了。良禽擇木而棲這種事在我身上絕對不會發生……因為我就不是什麼良禽。嗬嗬,咱們不說廢話,以後怎麼辦?”
林森嘿嘿一笑,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正好放大假,所謂的學習嘛,還不就是找個地方天不管地不問的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你不是一直說我不談戀愛都差不多變成男同了嗎?正好那些學校裏總會有些美女教官的,就算學校裏沒有,我有的是時間出去泡妞啊。”
“那我怎麼辦?”我不管他是真坦然還是假坦然,我還是先把自己的問題搞清楚吧。
林森看了我一眼,說:“投靠高空吧,這個人有才能,應該還是會用你和你的小隊的。”
應該?這話太沒譜了。我也不是表示忠心,而是很實在的問了一句:“老大你既然撒手不管了,那我也辭職回老家去,高空不至於還舍不得放我走吧?”如果能辭職,坦白說,我覺得這倒也是個不錯出路,我他媽的什麼事都不管了,蜥蜴教不管了,極樂淨土也不管了,反正我早就想辭職離這些玩意越遠越好的。本來我還想和林森探討一下高空有沒有可能是“李連傑”的,不過看起來林森真有種撒手不管的意思,那我也不用再去想了。
林森看了我老半天,說:“誰跟你說我撒手不管了?高空?他以為他現在主持工作就代表他真能坐得穩那個位置?我不管他是不是‘李連傑’,但是我可以肯定他的屁股很不幹淨。這件事不會就這麼完了,你也走不了,就算高空拿走了你的小隊指揮權,你也還是得跟我一起幹下去。”
原來他看上去一點頹廢的感覺都沒有,是因為他還不認為自己已經被打倒了。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追求真理正義,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呢,還是更喜歡坐在位置上的那種感覺。我現在隻是覺得,和林森坐的這條船,已經到了浪尖上了,而這個世界上,不是你置之死地,就一定能後生的。至於我,我想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根本就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的。
那天林森跟我說了很多話,講了他的很多計劃,他看上去依然雄心勃勃,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可是透過他激情澎湃的言辭,在他眼睛深處,我感覺到他也沒底。他沒底,我就更沒底了。
送走林森以後,我回到我們小隊的總部,所有的小隊成員都到齊了,等我。這些人吧,平常在很多人眼裏都是廢物,但是,其實他們都是些嗅覺極其敏銳的人,這場風波的走向如何,對於整個小隊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他們都在等我,等我從林森那裏帶回一個答案。可我該怎麼對他們說呢?事實上,我心裏麵根本就沒有答案。
王靖最先表態,說:“裂哥,不管怎麼樣,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要是辭職不幹了,我也辭職跟你混,不管是賣盜版,還是開夜總會,反正我都跟著你。”
其他人倒是沒有像他這樣把話說得這麼直接,但是都紛紛表示願意和我共進退。我在想,要是這隊人全部都辭職不幹,另謀生路,高空肯定有點抓狂。要是我們打包投靠小倩或者別的什麼幫會的話,警隊的事兒可就多了。
不過,這夥人也不可能心這麼齊,特別是那些後來的,能夠保證不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那就算真講義氣的人了。我也沒想過一整隊人都辭職另謀生路,林森也不同意我辭職不幹。到底何去何從,我真不知道了。
高空召見我,我知道,這一關肯定是避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