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式的燜烤乳豬是用很土著的方法,隻選擇當地的海鹽來醃製,不加任何其他的輔料,然後利用天然的燜烤爐--土坑來燜烤。老人讓方寧遠先用鐵鍁把燒熱到四五百度的黑石鏟出十幾塊,放入到豬的腹腔內,然後把剩餘的一堆黑石全部放入三尺深的土坑裏,上麵鋪上樹幹,然後在上麵鋪好蕉葉,最後用鐵網包裹著豬放在土坑上的蕉葉裏,一層層地包裹,就像是用荷葉包粽子似的。
完成了這一係列的操作,已經耗時了將近一個小時,馬上要大功告成的時候,老人有些疲倦了,回到了躺椅上,癡聲囈語著重重心事。
接下來的步驟方寧遠已經知道了,他抱著滿懷的麻布全部鋪蓋在了蕉葉上麵,再澆水到了上麵直到潮濕漉漉。rola看著這麼快就上了道的方寧遠,她不得不對其稱讚道:“你對做飯這方麵這麼用心啊。”
方寧遠抬著憂愁似水的眸子看了看老人,眼眶裏遲鈍著老人哀默的背影,時光會在這一刻慢放,細致到人心去感應,他在輕聲長歎著,“沒什麼,隻是聽到了老爺子的念想,也是為了他愛的人。”
“哦?你發現了什麼?”rola是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了。
方寧遠專心著製作著最後的過程,修長的手用來掌掃鋪平著最後蓋在麻布上的塑料薄膜,也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都已經有了蒸汽的跡象,他一邊用灰土鋪蓋邊緣,一邊曼聲回答著,“隻有在燜烤乳豬時,老爺子像變了個人,而且在這方麵很上心,又能為此讓他一直念叨的人一定是他的愛人,而他的愛人不在了,就隻能睹物思人,祭奠這他們曾經留下過的痕跡。”
rola看著方寧遠似乎有些過度地傷神上身,為了改變氣氛,她拿著不知道是方寧遠要準備往塑料膜上曬水的水管,和他打鬧了起來。
方寧遠忽地被rola噴霧的水管弄得滿臉霧氣,他抽身離開,不得不先後跳著,又在大叫,“你這小魔女,又想整人嗎?”
rola把水管對著方寧遠就是追,“我試一試這水管能噴多遠不行嗎?”
方寧遠氣急敗壞,“別看你是女的我就不敢還手,信不信我把你潑成落湯雞!”
rola扯著水管去追不還手的方寧遠,“來啊,看你怎麼下手。”緊攥水管上的水槍頭是在宣告著這是唯一的武器。
方寧遠左躲右閃;rola緊追慢趕也生怕他會折返搶走水管,來來回回,東閃西挪,都是圍繞著這灰暗的土坑,這一幕在老爺子的眼裏像是時光在倒退,往日的幸福在眼底閃動不願離去,那年的時光也是亦如他們這般年輕,那年的日子也是亦如他們這般打情罵俏;老人笑了,閉上眼溫著心底那一絲的牽絆。
方寧遠頭發被水霧打濕,結成的水滴成股地在發絲上滑落。緊接著,方寧遠眼神開始著急,不知是為何,頂著強力的水霧,硬是上前靠近去搶奪水槍。rola側步後逃,水霧抬高仰起影響著方寧遠的視線,盲了的方寧遠伸著長長的胳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撲上去就是抱住了rola。
rola是一個激冷,也沒想過要掙脫方寧遠大力的鎖抱,她紅著臉喝聲,“這是幹什麼”
水槍還在rola的手中把攥著撲撲地呲著水花,方寧遠雙手一把摁住水槍的方向,是急忙地對向了土坑,“再不把水噴到上麵檢測就不知道有沒有弄好,不然就得重新來過。”
rola似乎發現了自己貪玩的後果,她不動了,以為這是在懲罰自己,就被這樣貼在了方寧遠的懷裏。而方寧遠則關心著土坑,一心地解釋和關注,“噴上水霧就是檢測塑料膜有沒有漏氣,不然一漏氣肉質就不焦嫩了,失去了原有的特色味道。”
方寧遠似乎還沒發現這個姿勢是自己攬懷著rola,二人的四隻手疊放在水槍上,在被濺出的水花提醒著彼此傳遞的手溫,而方寧遠臉頰上滑落的水珠毫不吝嗇地又全都賞賜給了rola的額頭,給了rola一種自作自受的感覺,可就是很享受。
這個姿勢保持的久了,rola身上的藍裙被染上了濕氣不在搖擺,開始提醒著方寧遠此情此景,方寧遠是感覺到兩股心跳聲,忽然紅上耳根的臉在刺激著他胡言亂語,“你能看到水氣嗎?我怎麼什麼也看不到。”
rola嬌聲道:“要不我去看看?”
“哦”方寧遠慌神地甩掉手中的水槍,放出了原被囚住的rola,而他則拿著鐵鏟在毫無規律地往薄膜上麵填壓著灰土。
rola下蹲去歪著頭,視線規避在土坑範圍內,“應該是沒有漏氣。”她聲音很正常,似乎忘記了剛剛的親密。
方寧遠繼續一鏟鏟地填著灰土到薄膜上麵,他圍繞了土坑一圈後,最終到了rola的身邊,這是完成了所有的操作,出於現在的無事可做,他也就很隨意地蹲下在rola的身旁,先是伸出手感受著天然的烤爐散發的熱量,然後就開了口,“這種利用大自然的設計最能保持鮮嫩,土坑的下麵是很熱的石頭,它們能持續加熱十二小時,達到了低溫慢烤的效果,而樹幹裏的水分蒸發又達到了蒸的效果,蕉葉包裹著鎖住水分有了煮的效果,塑料包膜製造了封閉的空間還有了燜的效果,所以這簡單的一個土坑就包含了烤蒸煮燜四種不同的手藝,當真是大自然的饋贈。”
rola聽的很認真,不自覺地就盯住了方寧遠的側顏,也忍不住去要誇讚,“你要是不去做個大廚真是虧了。”
“餐廳我都開了一年多了,想當年我是跑遍了菜市場,每天淩晨三點就要起來采購食材,一天睡不了4個小時,就是為了爭口氣,證明自己能養活自己。”方寧遠翹著嘴角輕笑,應該是在諷刺自己還是個少爺,做什麼廚子。
果不其然,rola即刻就說:“沒想到你還是個自食其力的大少爺,沒去沾過你老爸的光?”
方寧遠搖頭,“我知道這是磊哥願意看到的,他一直都是這樣,狠起心來比誰都硬,寧願看我有多落魄,也不會多改變一點他的認為。”
“既然你這麼厲害,將來是不是也打算開個大飯店?”rola覺得自己和他聊的挺好的,可怎想方寧遠張口就讓rola心煩意亂了,他說:“一開始的餐廳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可以養活自己和木姐,能給她有力的依靠,可是現在一切的宗旨都變了。”
rola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改變了話題,委婉地問:“既然是這樣了,那你以後的打算呢,有什麼夢想要實現嗎?”
方寧遠被談及夢想,諷刺的哼氣是在嘲笑自己,“夢想,從來沒有想過。”對於他來說何木就是他的夢想,而這不真實的夢早就碎了,還是自己打碎的。
rola似乎跟這個倔上了,“一定有的,你想想,怎麼能沒有夢想呢。”
方寧遠轉臉望著滿身期待的rola,他眼神開始看的透徹,像一麵鏡子,捕捉著眼前一切的鏡像,是讓rola有種似乎被戳穿的感覺,他那專注的眸子好似在反問她自己,什麼叫怎麼能沒有,你自己很想表達出來?rola眼底沉積著淡淡的落魄,她自己的夢想很簡單,就是能開一家自己的咖啡館。
漸漸的,二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沉寂,rola慌了神,抱著自己的膝蓋骨把臉埋了進去,漏出的眼神是沒有把握的緊張,也許是不該追問他這樣的問題。
方寧遠的視線緩緩掃過,收走了rola緊張下懊惱的一幕,這好似初見她時的感覺,惹人去疼惜,那一幕的熟悉似乎怎麼也忘不了,尤其是那時微冷的秋風裏憐著暖人的陽光,方寧遠突然就吭了聲,“現在想想,有沒有夢想算什麼,無怪乎最後就是找個伴,陪自己走完人生的路,我沒有什麼夢想,隻是想著以後替木姐把公司做到上市,然後可以安心退出來,找一個偏靜又不失景色的小鎮,靠近海邊,開一家咖啡館,上午呢,在海灘邊彈彈鋼琴,下午呢,在店裏喝個下午茶,去聽聽別人的故事,一年下來抽出月把的閑餘時間隨機去選擇這世界裏的一個地方走走,看看這輩子下來能不能走完全世界。”
“就是開間咖啡館?”rola征著不可思議又興奮的雙眼,是得刺激著自己的小心髒,怎麼就和我一樣,難不成他會讀心術?
方寧遠輕蔑地笑,好似rola這幾個字給了自己一個總結,他說:“算是吧。”
rola本以為方寧遠會反問自己呢,可是這人就這樣閉口不言了,緘默的他像一潭死水不給人一點漣漪的可能。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出,rola慶幸著他的沉默寡言。
方寧遠不忘關心著土坑的情況,再度伸出去的手似乎得到了他的肯定,他淡淡地說:“嗯,按照老爺子講的一樣,溫度保持不變了。估計要到明天一早可以開啟了。”
rola還在蹲著,讓裙擺都染上了塵埃,似乎也不知疲憊。方寧遠又說著:“看來今天從老爺子這裏還是沒有什麼收獲,咱們還是先到屋裏呆著吧,等明天一早看看燜烤的效果如何。”
“啊?不走了?”rola抬眸看著已經站起身的方寧遠,相問的語氣是有些害怕。
“來都來這麼久了,還怕在這呆一晚上?再說這土坑也得需要人注意著,萬一有什麼變故,你還指望老爺子去,我可不希望明天再去砍一天的香蕉樹去。”方寧遠的解釋是要留定了。
rola隻能老實地點頭答應,像一位被壞叔叔誘騙的小姑娘,不敢頂嘴半句。
方寧遠看著天色也要晚了,尋覓起晚餐是必須的了,要知道他們中午隻是隨便吃了點三明治就結束了。
“還有很多的木炭,冰箱裏好像是這裏的主人專門留給老人的食材,我記得有不少的烤肉。”方寧遠盯著木炭堆,開始尋找著炭火架子了。
半個小時後,老爺子的跟前不遠處,坐著方寧遠和rola,他們圍著一個半米見方的炭火架,赤紅的炭光炙烤著片片的肉塊,熟練的手掌在炭火的上方揮灑著細細密密的調料粉末,滋滋的香味連睡著的老人都垂涎三尺,不再留戀夢鄉。
“記得第一次烤肉的時候是很熱鬧的,依依那時還不是明星就她最勤快,大海那時還是短發就他最能吃,妍兒那時還守著初吻就她最豔麗,木姐那時還想著秦淼呢,我就像現在還怕著火候不對,害得大家都掃了興,隻是這樣的聚會怕是以後都沒有了。”方寧遠的回憶在他爐火純青的技藝中一並繪聲繪色地吐出,給了rola一幅身臨其境的甜美畫麵,即羨慕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