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龍嘯雲便理了理袖子,大步流星地朝裏麵走去。
沒走幾步,兵戈碰撞之聲,忽然停了。
但空氣中的血腥氣,卻更濃了。
濃得刺鼻。
濃得連厚重的汽油味,都完全掩蓋不住。
龍嘯雲眉頭緊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與此同時。
車棚子內。
足足一百多號人,正分成了兩撥,一裏一外地對峙著。
裏麵那撥人,人數較少,大概隻有二十幾個。全都穿著大同小異的破爛工裝。
渾身上下,滿是各種各樣的汽油、機油留下的汙漬。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長相憨厚老實,就像是牛一樣的糙漢子。
正是老牛車廠的廠長,秦老牛,以及在他手下打工的技師、夥計們。
一眼望過去,這二十幾個人中,眼下竟然有幾近一半之數,都鼻青臉腫地倒在了地上,顯然是被打成了重傷。
更有甚者。身上沾滿了鮮血,雙眼緊緊地閉著,眼看就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而站著的十幾個人,也並不輕鬆,基本上都或多或少地掛著彩。痛得齜牙咧嘴。
就連秦老牛,胳膊上也有一道,碗口大小的傷疤,正在不斷地往外冒血。
但他卻看都沒有看一下。
隻是以一種悲哀、憤怒、痛苦,以及哀求的目光,死死盯著對麵七八十條精壯漢子中,為首一個穿著黑色皮衣,戴著墨鏡的光頭。
"塔子大哥,求求你饒了我們吧!"
秦老牛滿臉悲憤,顫聲道:"我們這廠子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是真的沒錢了!"
被稱作塔子的光頭聞言,咧嘴一笑,道:"沒錢?沒錢你他媽還敢在這裏開車廠?"
"你難道不知道,主城區外麵這片,現在已歸我們青龍會管了嗎?"
秦老牛悲憤欲絕,"知道,我當然知道!"
"可是這個月初,我不是就已經派人,把三萬塊錢送過去了嗎?你們為什麼還過來要錢!"
塔子嘴角玩味之色更濃。
"三萬塊錢?那是以前的規矩了,你當我們青龍會,和以前的大山幫一樣,是叫花子不成?"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怒喝道:"你聽好了,現在這片地,既然歸我們青龍會管,規矩也自然要改一改!"
"看在你是個老實人的份上,我也不為難你,一個月十萬,你把錢拿出來。我們馬上走!"
聽到這番話,秦老牛後麵的工人們,氣得眼睛都紅了。
他們二十幾個人,辛辛苦苦地給人修車、租車,拋去各種成本後,車廠一個月加起來,也才賺個十萬的辛苦錢。
攤到各自的手裏,連五千都不到!
而這個青龍會,居然每個月都要十萬?
還讓他們活不活了!
念及於此,工人當中,有幾個年輕氣盛的,已經忍不住想要衝出去,和對方拚個魚死網破。
但被秦老牛攔住,又看了一眼地上,被打得生不如死的兄弟後,也隻能咬著牙退了回來。
而秦老牛自己,也是連牙齒都快咬碎了,心中滿是憋屈、憤怒!
可那又如何?
青龍會人多勢眾,在格裏木市這一片高原上,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要想滅了他們,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就算是再氣,還不是隻有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塔子哥,你看這樣行不行……"
秦老牛深吸了一口氣,"十萬塊錢,我們廠子裏,現在是真的拿不出來啊!"
"您能不能高抬貴手,給我們寬限幾天,等我找人把錢湊一湊。一定給你們送過來!"
塔子搖了搖頭,怒笑道:"給你寬限幾天?那上頭要是問起來,誰他媽給我寬限幾天?"
他忽然話鋒一轉,悠悠道:"對了,秦老牛,我看你們廠子外麵,不是停著那麼多二手車嗎,這他媽不就是錢嗎?"
"看到我背後的兄弟了嗎,今天他們一人開一輛走,你們這個月的供錢,就算是夠了。"
秦老牛猛然變色,道:"塔子哥,那可使不得啊!"
"那些車,不是我們廠子的,都是客人送過來維修的,你們可千萬不能動啊!"
塔子聞言,哈哈大笑:"真是沒想到,你這頭老牛,還真他媽是個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