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齊家的發現,自打自家姑娘從藥王廟回來後,蘿夢閣的氣氛就變得有些怪異。
先是佩藍病了,白日裏昏睡,夜晚卻總是做噩夢,嘴裏還嚷嚷著胡話,一連換了好幾個大夫也不見好轉。然後是綰青,看著倒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卻也是整日不見人影。自己三番五次的跟姑娘提記此事,都被不痛不癢的撥了回來。
可正屋裏的喬卿莫卻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每天按時給秦太夫人請安,按時去女學。竟還起了性子親自攬過溫齊家手裏的活兒,張羅起中秋節禮來。
溫齊家的心裏揣著炮仗,主子此舉無疑是點燃了炮仗的引子線,她坐不住可又不敢輕舉妄動。一連好幾天都惴惴不安,一旦煩躁起來便四處揪小丫頭的錯,像是故意弄出動靜給主子看的,又像是聲東擊西掩飾心中的不安罷。
這一日,溫齊家的正在廊下訓兩個小丫頭,就看到大爺身邊的兩個小廝由綰青領著進了蘿夢閣,攔住綰青一問,才知道是大爺派人來送中秋節禮了。
溫齊家的心裏咯噔一下墜了下去;‘這往日裏情禮往來的事,哪一件不是歸我管的?如今姑娘要親自操辦中秋節禮也就罷了,怎的連大爺身邊的人來京這樣的大事也瞞著自己了?’
溫齊家的愈想太陽穴就愈是突突直竄,於是她咬咬牙,又攥緊手裏的帕子正準備跟上去問個究竟。卻見魏紫直徑過來挽了自己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溫媽媽這是要去哪兒?”
就這一下,溫齊家的沸騰的血液瞬間冷靜下來,忙笑著應道;“哦,我看見桐林和梧樹兩個小子來了,想過去問問我幹兒子橋木的事兒。”
“原來是這事兒啊。”魏紫挽著溫齊家的邊往茶水房去邊道;“溫媽媽莫急,我聽說他們還要在京都待幾天呐。我這兒卻有件事兒要麻煩您了。”
溫齊家的心知差點自亂陣腳,便按下心中焦慮,說笑著同魏紫去了茶水房。
話說綰青領了桐林梧樹二人進了正屋,道;“你們先等等,我這就去請姑娘。”又喚了小丫頭置下屏風,這才往後麵暖閣去請喬卿莫。
且說桐林,年十八,身材高瘦,長相白淨斯文,一雙圓眼透著精明。原是罪臣之子,幼年時同祖母一同罰沒入永城伯府,後得秦寶珍垂憐要了他們祖孫二人做陪嫁。因聰明忠心,漸漸的便從奴才中脫穎而出,由秦寶珍提拔做了幼子喬君止的貼身隨從。
片刻,桐林和梧樹聽到撩珠簾的的聲音,便知自家主子來了。連忙行禮;“奴才桐林(梧樹),請姑娘金安。”
“一路辛苦了,都起來罷。”喬卿莫透過屏風依稀可以看到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垂手而立。隨即想到,自己不過寫信向福哥兒借個小廝一用罷,他竟將最聰明得力的桐林派了過來,這將她原本焦躁淒切的心捂了個暖。
原來,自喬卿莫發現馮道士之事事有蹊蹺後便時刻掛在心上,可誰知自綰青跟佩藍見過馮道士以後,他竟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找不到了。
就算是安排綰青偷偷出府去尋,可自己身邊的丫鬟又怎好三番五次的外出拋頭露麵呢?於是喬卿莫便寫信給弟弟福哥兒,想借他身邊小廝到京都查查此事,小廝總歸比丫鬟容易在外跑動些。
可眼根下又出事兒了,在藥王廟時原本依著計劃,綰青引小沙彌去寮房既能救下那女子又能擺脫幹係,可綰青回來時說那屋裏原本昏迷的女子不見了,甚至連住人的痕跡都不曾有。等到去問佩藍時,佩藍又總是左右而言他,甚至從藥王廟一回來就病了。
喬卿莫一想到此事就心有餘悸,生怕沾惹上不該沾惹的禍事。一時無法,隻得讓綰青提前送信給桐林,讓他查查此事。又因小廝外男不好頻頻進入內院,所以便讓桐林查出些眉目再進府。
桐林聰明又謹慎,不過兩三日便查出些東西。這不,見綰青來問,立即挑了日子往永城伯府遞貼子,以送中秋節禮的名義進了府。
此刻桐林正在心裏將查到的事和細節捋了捋,就聽見屏風後響起如春風似暖陽的聲音溫溫地道;“梧樹,我記得母親去世前曾跟父親提及過要給你和佩藍保媒來著,如今雖說我母親已不在了,可難得你一片癡心,回回得了好的都巴巴的托人給佩藍帶來。平日裏穩妥的人兒,如今見不著佩藍反而心不在焉了。”喬卿莫要支開梧樹不得不學母親端著做派說這些話,可畢竟還是個閨閣女子,話剛出口就已經微紅了臉蛋。
梧樹卻以為主子是在怪罪他與大丫鬟私相授受,忙跪下求饒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瞧把你嚇得,我們姑娘又不是那等子不講道理的主家,你心裏掛念著佩藍姐姐我們姑娘高興還來不及呐,又豈會生氣?!”綰青一副瞧不上梧樹小家子氣的樣子,憤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