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頭各自表。
且說喬卿莫同秦三太太進了平昌侯府的大門,便看見早有抬了小轎的婆子在候著了。秦三太太回頭居高臨下的瞄了一眼門外的花花綠綠,對喬卿莫語重心長地道;“瑞姐兒你記住,你是永誠伯府的表姑娘,是我的外甥女。不論外麵那些人如何待你,是奉承?還是妒忌?而你永遠都比她們高貴。若是她們說了不該說的話惹你生氣了,你罵便是,她們隻能乖乖受著。萬不可像今日這般,明明已經氣的喘不上氣來,還猶豫著會不會損失自身氣度,任你的丫鬟自言自語含沙射影。這樣子不過是不痛不癢,助長她們那群八婆的威風。”
秦三太太說完,又麵向佩藍道;“你看你做事一向穩重,是個好孩子。但你有些穩重過頭了,不如另一個果斷。下一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敞開了罵!罵得對方吐血才好。自言自語算什麼招數?撓癢癢招數麼?就是戳破了天,自有太夫人和我頂著呐,你隻要記著莫讓你主子受委屈便是。”
“是,奴婢記下了。”佩藍像是受到極大的鼓舞,行禮都輕快了些。
“三舅母......”喬卿莫卻被秦三太太這一席話感動得一塌糊塗,仿佛看見了母親生病前也是這般護自己的。先前那些人的話瞬間如風吹散,心中的憋悶著的氣也落了下去。
秦三太太替喬卿莫去了帷帽,恢複原來的笑容戲道;“莫哭莫哭,沒有哪個丈母娘會喜歡在自己生辰之日紅眼睛的媳婦。”
“舅母,您又說胡話!”喬卿莫這回是真的被秦三太太無正形給打敗了,止住了感動卻紅了耳根子。
秦三太太替喬卿莫理了理碎發滿眼慈愛地道;“快走罷,這小轎是咱們府上專有的待遇,旁的人任她再巴結也享受不得。”說完便讓佩藍扶自家姑娘坐進小轎。
雖說秦三太太說話沒正形,卻也曉得處理好一切。這不前腳喬卿莫進了小轎,後腳就讓焦大家的給抬轎子的婆子打賞銀錁子,並挨個吩咐先前什麼都沒聽見。
婆子們得了賞,穩穩的起了轎。
佩藍和焦大家的跟在轎子後頭,佩藍裝作好奇小聲的問焦大家的道;“焦媽媽,您說為何外麵那些夫人太太不圍大夫人,不圍四太太,偏要圍著咱們三太太說話呀。”
焦大家的得意的笑了笑卻故作神秘地道;“小孩子莫問大人事。”
“哎呀,焦媽媽。您就跟我說說嘛。您放心我又不會張揚出去。”佩藍雙手合十搓手再次哀求。
“行吧,其實也不算什麼秘密啦。”焦媽媽鬆了口,故意落後小轎幾步對佩藍小聲道;“這第一,咱們三太太娘家是安郡王府自是不用說的。第二,咱們三房是平昌侯府的正頭親家,加之鍺少爺沒定親,那些人不過是想來個退而求其次罷了。這第三,三太太與莊夫人還在閨閣時便有些交情。所以,比起大夫人來她們更願捧著咱們三太太。”
“那她們明知我家姑娘是三太太的外甥女,為何還要惡言惡語?!”佩藍被秦三太太一點撥,心覺得不甘憤恨道。
焦媽媽左右看了看,故意壓低聲音道;“老奴聽說是莊夫人要求嚴苛,為了不影響世子讀書曾定下了規矩說要等世子年滿十六周歲才定親的規矩。這不莊世子明年開春兒就滿十六了,就有人傳,說莊夫人借此次生辰宴就是想相個兒媳婦。雖然沒有明著講,但各家各族的夫人太太們哪裏能放過莊世子這樣的金龜婿?她們是坐不住了便想借此機會讓自己女兒往莊夫人麵前湊一湊混個麵熟。”
“所以呢?跟我家姑娘有什麼幹係?”佩藍想不通。
“你忘啦?‘月下仙子’一事。”焦大家的說完,頗含深意的挑了挑眉。
“原來如此。”佩藍點了點頭,轉念一想驚道;“那三太太她該不會是想讓我家姑娘......”佩藍話說一半忽覺不妥,又咽了回去。
焦大家的卻笑了笑,恨鐵不成鋼道;“你糊塗了不成?咱們瑞表姑娘是莊二姑娘請來的,三太太也就逗一逗表姑娘過過嘴癮罷。表姑娘的婚事自有姑老爺做主,三太太哪敢打她的主意呀。”
佩藍摸了摸鼻子,衝焦媽媽幹笑了兩下。心道‘看來這一回,姑娘是真的多心了。’
兩人說著話的功夫,轎子已經拐彎進了甬道。
喬卿莫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的掀開轎子窗帷的一角,窗帷打開的那一瞬,眼前忽的明亮了。
喬卿莫偷偷的像外看去,看著那雕有白鶴穿雲浮紋的甬道,情不自禁地驚歎道;“這平昌侯府的宅子果真與旁的不同,就連甬道上的圖紋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她話音將落,就見一男一女並排著迎麵而來,不過三五步便同轎子錯身而去。
就這一瞬喬卿莫便將那對男女看了個清,那女子上身著竹葉青簡潔無紋的交領襦衣,下身則著略顯華麗繁雜的角童泛舟收蓮蓬圖案的百褶裙,裙長恰恰能遮住一雙嬌足。而她頭上綰著雙丫髻,髻上點綴著幾朵蓮米子大小的淡粉色珠花,剩餘如瀑的長發披散在後背,襯得本就美麗清新的臉蛋,像極了尚未啟蒙的稚嫩小童。再配上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如曦,仿佛能將人魂魄裏的雜質都洗去。她路過時,甚至還飄過一陣淡淡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