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已入十一月,這天氣也是一日比一日冷,哪知這將月初,京都城裏就發生了一件及稀有的事。
那便是向來已孤傲、不喜結交而自居的鎮國公府,居然學那西升的太陽,主動邀京都城裏的勳貴之族到鎮國公府參加一個‘缺菊會’為題的宴會,所謂‘闕菊會’就是邀眾人觀賞這個時節最後一批開放的菊花,或是敗了的,或是少朵將謝的,又或是入冷天隻得凋零的這些菊花。
據說是鎮國公夫人在寺廟祈願時做了一個夢,夢到一位菩薩告訴鎮國公夫人說自己正寄與殘菊當中,需得人煙氣息供奉才能保佑鎮國公夫人所求功德圓滿,是以鎮國公夫人便寫信與自己的兒媳肖氏讓她主持闕菊會。京都城裏的豪門貴族素來喜歡這種文縐縐的東西,況且又是千年難得一遇的鎮國公府相邀,所以凡是得了鎮國公府請帖的人家都在宴會這一日趕往鎮國公府。
永誠伯府自然也是受邀在列的,這會子被秦太夫人誑著上了馬車的喬卿莫手拿著請帖看了又看,再次確認上麵寫著‘闔府蒞臨,特邀喬姑娘’幾個字後,瞬間哭喪了臉可憐巴巴道;“外祖母,瑞兒可不可以不去。”
‘那怎麼行,這就是專門為乖囡囡你而辦的,誰都可以不去,但你必須得去。’秦太夫人心裏雖如是想,可麵上卻不動聲色的誑道;“現下咱們府中各房除了你三舅母身子不適未去以外,旁的都要去的,況且小大奶奶還特地邀請了你不是?”說著手指著請帖上‘特邀’二字提醒喬卿莫看清。
“外祖母,那兒隻怕是生人多,瑞兒向來怕生,不想去嘛。”喬卿莫撒著嬌也不想去,不過是因為懼怕鎮國公府裏的周六爺罷。
“外祖母上年紀了喜歡熱鬧,乖囡囡就當是陪外祖母去散散可好?”秦太夫人不由分說耍起老小孩的脾氣。
喬卿莫看著外祖母滿眼期待的模樣,狠了狠心閉了眼安慰自己道,隻要不去外院和近水樓應該是不會遇上周六爺吧,畢竟鎮國公府還是有那麼大。
於是就為著這句話喬卿莫又一次踏進了鎮國公府,這一次卻也是不同的,上次是同秦太夫人單獨來,顯得鎮國公府又空又冷清,像做寂靜的囚牢。而這一次許是因著宴會人多的關係,喬卿莫看到各處仆婦丫鬟的臉上都洋溢著真心的笑容,高閣樓宇內盡是歡聲笑語,仿佛這一刻鎮國公府擁有了生機活了一般。
小轎再次輕車熟路的進了忠義院,喬卿莫下轎時看見長房的秦夫人和秦錦兒,四房的秦四太太和秦銀兒都去找了相熟的夫人太太,閨閣摯友們說笑打趣去了,而自己卻是一個人也不認識,隻得乖巧的留在秦太夫人身邊。
“喲,秦太夫人您可來了,這都等著您呐。”說話間,穿金戴銀華麗非常又八麵玲瓏的肖氏從人群中抽身出來,她連步上前來迎秦太夫人滿麵笑意道;“方才平昌候府的莊太夫人,忠勇公府的楊太夫人都在念著您老人家呐,說好不容易來鎮國公府聚這一場可得拉上您好好抹幾把牌,也好贏點您荷包裏的銀錁子。”
秦太夫人不好意思道;“嗨呀,這幾個老姊妹呀都是牌癮子,這抹一輩子的牌了,竟還要把牌桌子搬到你這來,你說說這不是為老不尊是啥。”
肖氏邊接過阮媽媽的活扶著秦太夫人的胳膊往正屋去邊賣乖道;“這話也就您老能說,侄媳婦一個做小輩兒的可不敢說。不過也就是我婆婆還沒回來,若是我婆婆回來了,她隻怕也是要跟著抹牌的。”這言外之意便是周五爺相親之事,婆母以知曉並讚同這門親事。
“看來你婆婆禮佛竟比我還虔誠些,老身慚愧呀。”秦太夫人麵容和藹的笑著,心裏自是會意。
喬卿莫起先一直跟在秦太夫人身後,正要入裏屋時,一個轉角的功夫忽的發現莊蘇雅正一個人悶坐在廊下的開敗了的金菊台旁的欄杆上發呆。
這廂裏屋正在打簾,喬卿莫忙駐足道;“外祖母,我瞧見了莊七姑娘了,她似乎不大高興,瑞兒想過去找她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