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雨天(1 / 2)

我叫莊青禾,是一個有點不一樣的人,我隻要一開始發呆,時間和周遭就會靜止,而且每次發呆都必然有一個主題。今天我想說說下雨,下雨是最適合人發呆的,都不用望著窗外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下,單是聽著那綿綿不絕若有若無的聲響,躺著或坐著,我一下子就開始神遊進入發呆的世界了。

我記著我上大學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我開始覺得自己需要一雙雨靴。我生活的城市在北方,基本沒有春天和秋天,雨靴和薄風衣簡直就是最大的雞肋,可我就是無可救藥的覺得自己需要一雙雨靴。那年也沒少下雨,北方的雨季很短卻雨勢洶洶,水漫金山的時候我穿著一雙裸色的瓢鞋深一腳淺一腳的奔波著那時候覺得要了命了大事,比方說學生會要辦比賽需要找一些校外辦公司拉外聯,某某老師要我去另外一個校區給他送個東西,又或者學妹學弟找我溫習功課。總之在我印象裏,那個雨季,我總是丟雨傘,也沒有雨靴,每次回到寢室都濕了大半個褲腿,腳凍的通紅。而且我們寢室朝陰總不見太陽,因為是閣樓,窗戶又開的極小,開春剛斷了暖氣,屋子裏陰冷潮濕,每到這個季節,斜坡式的天棚會洇濕一角,慢慢長起了青色的黴斑。我每每一進屋,就洗換幹淨直接縮到被子裏,棉花的被子其實有點吸水,這個季節摸起來我總覺得是濕的,我在被子裏腳好久也不暖和。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我需要一雙雨靴,可等雨靴郵到我手裏,這個城市的馬路已經可以煎蛋了。一年又一年,每每這個時候,我住的城市又開始下雨了,我本來應該很慶幸我有一雙雨靴,可真正下雨的時候,我並不能想的起來穿。這事過去了很多年,可至今我也從未穿過那雙雨靴,每次褲子都濕了大半,腳凍的冰涼。有的時候,很多事情就是這樣,那些你覺得你需要的東西,過了特定的時間,就毫無價值了。所以,如果他不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有和沒有又什麼區別呢。

關於那幾個雨季上學的時候,其實還是有一些事情值得現在的我繼續發呆的。比方說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你說他撒那個慌如此拙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這個問題至今依然困擾著我,但是最開始困擾我的問題不是他為什麼撒謊,而是他是不是在撒謊。再早於此的問題則是他到底還愛不愛我?再向前推導就是我到底是不是喜歡他?如此可見,所有的問題最初都源自於自我。如果向後推導,這個問題之後就應該是,我知道了他欺騙我之後我生不生氣?又或者我知道他當年欺騙我之後我想幹什麼?如此又可見,所有問題的最終也都源於自我。既然問題的最初和最終都源於自身,那隻要我能說服我自己,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世界上就不存在任何問題。關於他欺騙我的事,事過多年我已經不能一一列舉詳細描寫了。但為了各位看客能不看的一頭霧水,我簡述如下。大約就是他想和我分手然後裝精神病,說他不能和我談戀愛。當時我信了,因為他看起來真的有精神病,為了人家的精神健康我也就罷手了。但是我還是哭了好幾個禮拜,我室友說我大水了淹了龍王廟,本來下雨屋子就陰冷潮濕,我再天天哭,那日子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現在想想我該心疼心疼她。

多年以後,我有幸離開了我生活多年的故土,帶著年少的無知和青春的朝氣,去了一篇遙遠而廣袤的土地尋找所謂的神奇。這片土地於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安靜和人煙稀薄,地鐵從來坐不滿人,也沒什麼人高聲說話,每個人在我眼裏都是形單影隻的孤雁,可能是因為我就是隻孤雁看誰都如此。我坐在離別人兩個座位遠的地方,靠著窗子,那日是個秋日,金色的法國梧桐樹葉大的像蒲扇被風吹著沙沙作響,那些沉甸甸的梧桐果早已成熟,被白色的鸚鵡嘬食掉在了地上散成了一片金黃的地毯。我的故鄉沒有法國梧桐,在秋天隻有蕭索的青鬆,就在這時我收到了學姐的來電。電話的主旨是向我詢問我大學時候的那任男友是不是個渣男。我一開始也是一頭霧水,我心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也都相安無事,怎麼一提起來竟是為這事。原來就是她的朋友和這男的好上了,這人也著實是沒有長進,幾次出軌然後鬧分手,女孩子心軟總是肯原諒他。我聽到這的時候並沒又什麼驚訝的。直到她說,他最近去看醫生,說是情緒不穩定得了精神病,然後可能需要住一陣子院,精神狀況著實是不適合談朋友,希望那女孩子能不要糾纏。我愣了一下,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