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回頭是岸(2 / 2)

連副翻了翻眉毛:“你說呢?重機槍擺著呢吧?捷克式機槍響過了吧?東邊這又冒出歪把子了!還能打麼?特麼的說八路人少,人是少了,全特麼是機槍,誰打誰?”

“那……咱要走,是不是也該先派人去知會連長一聲?”

“做人有四害,酒色財氣,四樣兒他占全了,怪得了誰?現在他犯的就是第四忌,‘氣’。天天跟我顯擺他人多,有能人,這個嘚瑟,結果呢?當頭讓重機槍突突了一個草上飛,下不來台,他來氣了,然後怎麼樣?又搭進去十多個倒黴鬼。見錯不改,反而火上頭,非要帶著家底過河去找蘗子,就憑剛才那歪把子機槍的動靜,我看啊……他現在該哭了吧?啊?嘿嘿嘿……人說,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舍,那就越舍越多,說的就是他這樣的!萬一……他現在破罐子破摔急紅了眼呢?逼著咱們陪他一起作死咋辦?老子跟他可沒這份交情,眼不見心不煩!”

手下恍然大悟,連忙挑起大拇哥:“您才是高人啊!”

連副輕鬆一笑:“高不高……你小子說了不算,這事得特麼問八路!”

哈哈哈……這回連抬擔架的偽軍都笑了,隊伍嘻嘻哈哈消失於北方的枯黃。

……

偽軍六連長站在河邊的一個土坎上,看著土坎下滿地的彈殼,攥著肥拳哆嗦,臉都綠了!

一個排渡河,哭哭啼啼從水裏活著遊回來三個會水的,其餘的全沒影兒了。隻能用全沒影來說,因為河水依然在靜靜流,除了被風掀起的波,水麵上什麼都沒有,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河岸這一個排,死了七個傷五個,到現在還有人躺在荒草裏鬼叫呢!

就這麼一陣功夫,多年攢下來的輝煌家底隻剩下二十多個,傻了!

拱足了距離一陣手榴彈盲拋,試圖炸爛八路的機槍手出一口怨氣,現在站在現場,機槍沒看著,人也沒有,甚至連一滴血都沒發現,悲哉!

無意間一回頭,終於發現手下人都在後頭跟著傻站呢,滿腔憤恨化作一聲吼:“給我追啊!追到他們死!”

回音還未消,眾偽軍剛起了步,猛地響起槍聲。

啪——清脆在對岸,水麵之南。

一個偽軍應聲而倒,所有偽軍當場趴了,唯獨連長還站著,扭脖子往對岸看。

槍聲跟著連成一片,像這夥偽軍一樣,也是什麼槍都有,長的短的,好的爛的,十幾支槍一股腦地亂響。

水邊濺起了落點,岸邊跳起了土灰,枯枝震顫著斷落。有偽軍趴在射擊的喧囂中大喊:“連長,快趴下……”

風中的偽軍連長猛覺得悶氣上湧,哇地一口鮮血噴落在腳下的枯黃,眼前一黑,栽倒,身體順著傾斜的土岸慢慢翻滾,直到滑入冰冷,漂浮,被浸沒的耳畔快速浮現一串氣泡,然後整個身軀都被浸沒,隻剩下背部泡起的弧形濕褶。

他沒有被擊中,他是被淹死的!其實……這該算自殺。

生死一念間,這個‘一念’,未必是指最後關頭,也可能是很久以前。都說回頭是岸,可是很多人已經下了水,也沒回過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