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洶洶飛卷,衝三丈,黑煙滾滾,高高奔騰,愈加壯闊,在灰色的天空下,對比感極其分明,如同鉛筆風景畫上重筆塗炭,如烽火!
那炙熱,逼得胡義在公路上緩緩退步,退出了好遠,仍然麵熱,沾附在胸前的泥正在失去水分,有塊掉落。那熱透骨,迫得寒散體抖,逼得胡義又退,泥漬斑斑的雨衣,居然幹了。
靜靜享受著洶湧的炙烤,現在他有心情拿出懷表來看,在公路中間,在濃重的黑色烽煙之下,沉浸在表針的律動。
整座無名橋在熊熊燃燒,連歪在橋頭上的摩托車也在熊熊。
不遠處的東麵,一輛卡車停在路麵上,車門大敞,風擋玻璃滿是彈洞裂痕,駕駛室底部往路麵上滴著血,碩大油箱底部的豁口,汽油尚未流盡。再遠些,一輛卡車歪陷在公路下的泥濘。原本三輛卡車,當時隻有最後麵那輛距離最遠的神技術逃掉了。
唯一幸存的鬼子駕駛員,掙紮在卡車附近的泥濘,不停地爬,卻一寸也未能遠離地獄,無神的他甚至沒注意到他的一隻腳已經被泥濘中的樹根卡住了,他還在繼續爬,撕碎了攥住的草,摳掉了血淋淋的指甲。
田三七低端著尚在淌血的刺刀,一步步走在泥濘裏,一步步走近那個早已無魂的掙紮目標。
刺刀被高高舉起的刹那,田三七倒了,摔在泥濘中回頭,石成居然在他身後,歉意地朝他攤開兩手。
剛剛經曆死前噩夢的鬼子又能呼吸了,恐懼又急促,那個將他拯救在刺刀之下的泥八路身影,在他眼裏如光明之神,令他淚目,完全沒注意到那個摔倒的八路正在怪異皺緊眉頭。
拯救者彎下腰,用力拉開泥下的樹根,把鬼子扭傷的腳踝釋放出來,然後扯緊了鬼子脖領,拖著鬼子走向公路旁的卡車。
鬼子語無倫次地說著什麼,大概是些感謝的話,他聽不懂,隻好自顧自說著他自己的話。
“你們村叫什麼名?離這很吧?連長說你們村在大海那頭,可我連大海都沒見過。”拯救者這麼說,繼續揪著鬼子脖領,拖著鬼子繼續走在泥濘,繼續走向公路。鬼子也不懂這位拯救者在說什麼,隻好哇啦哇啦顫抖著音調繼續說他自己的感謝不殺之恩。
“我們村離這也不近,當然沒你們村那麼遠,也沒有海,窮得隻有青山,夏天的時候……那山可好看了,尤其是山坡上的田……”
拯救者一路自語著,最終將鬼子拖上了公路,拖至卡車旁,才放開手,任那鬼子歪倒在公路上。他看了看已經停止流淌汽油的油箱,於是抽出刺刀,在原豁口更靠下的位置狠狠一刀,汽油又開始流。
抬手指向公路以西,五十米處正在熊熊的黑色升騰:“那條溪不算遠,隻要能跑到那,跳進水,你就可以漂回村了。勇敢點,你行的。”
汽油,手勢,外加聽不懂的話,讓鬼子變得很迷茫,直到拯救者將汽油突然潑灑進他的後脖領。
撕心裂肺的慘嚎!
嚇得正領著冒鼻涕泡的徐小在某輛卡車駕駛室裏亂翻找的熊一頭竄出來驚望,一個正在燃燒的鬼子,燃燒在公路上,燃燒著向西方正在燃燒的橋踉蹌跑,燃燒著慘嚎,任是見慣生死的熊也毛骨悚然,不禁怒吼:“石成我X你姥姥!你想惡心死多少!哎呀我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