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鬥中,唐大狗就是一條瘋狗,身邊人終於見識到了他莽撞的資本,出槍快,判斷準,好像天生對於近距移動目標敏感,夜幕下的黑暗根本無法掩護他眼中的獵物,每次他看似瘋狂錯亂的一陣射擊過後,不是破裂了箱木傳來哀嚎,就是悶哼倒下了人,他的槍總能第一時間朝聲音來源開火,然後一槍又一槍攆著黑暗中的腳步聲跑,跟狗一樣。
這瘋狗根本不想與田三七打配合,他桀驁;然而田三七也根本沒想與他打配合,他倆根本就是各打各的,仗著敵人不是訓練有素的鬼子而爭鋒,即便如此,也勢如破竹,摧枯拉朽。
警隊監獄大門被攻入的一刻,這有限範圍內的戰鬥實際已經結束,該死的已經死了,能逃的已經逃了,幾個獄警跪降,隨即被某些衝出牢籠的囚犯湮沒,然後蜷縮著,被鐵鏈和鐐銬一遍遍狠命捶打,變成了屍體骨頭仍在碎裂。
小甲以為,劫牢之後的場麵應該熱烈,雖然他並不是非要被當成英雄看待,隻是以為能麵對無數獲得自由的熱情,事實卻相反。
衝出監牢的囚徒倉惶湧動在陰暗走廊,到處是鐐銬落地的刺耳噪音,和被踩踏的哭叫,迎麵奔逃而至的腥臭身影一次次撞擊刮擦,令小甲再難往裏前進,於是奮力舉臂大喊:“別慌!我們是八路軍!出去後設法翻西牆和北牆,別走大門!”
一陣破風聲迎麵,黑暗中投來一個破碗,狠狠打中了小甲額頭後碎成兩半落地,再碎,又被經過的襤褸人影赤腳踩中,立即發出刺耳痛叫。
“去你嗎的八路軍!老子的刑期隻剩下三天啊!賤人!”
能感覺到一條血跡緩緩滑下眼角,小甲不想擦,也不想知道破碗是誰扔的,話是誰罵的,更不想再說話了。
陳衝拎著大串鑰匙,急急開著最後幾扇死囚牢門,一間間都是空的,這令他焦急的心越提越高,鑰匙也開始擰不利索,好不容易拽開麵前的沉重,迎麵的黑暗裏猛撲出一個巨大陰影,來不及拔槍,窒息感便已襲來。
“親人啊!哈哈哈哈……”
嘩啦一大串牢門鑰匙失手落地,什麼叫熊抱?陳衝正在被熊抱!抱得他連氣都喘不上來。
“剛我還做夢呢,雞都已經架在火上烤了,胡老大就朝我喊小鬼子來了,讓我跑呢……真沒想著你能來!馬良,那個……嗯?哎?哎哎我說……去你姥姥的!”
噗通
陳衝幾乎是被那熊直接撇出了門,當場摔翻在陰暗走廊,終於能順利呼吸了:“我是陳衝。咳咳……”
幾秒之後,那熊走出牢房,陰暗光線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他幾秒鍾之前的興奮已蕩然無存,陳衝以為是熊尷尬了,但熊的氣息似乎……更像是在失望。
……
十多個人影集中在監獄門外,聽著槍聲陣陣,驚魂未定地左顧右盼;獲得自由的囚犯不停從門裏跑出,然後倉惶轉向;不遠處的北牆根下,雜物箱子等等臨時堆起了過牆梯,有人影排隊往牆外翻。
附近不遠有個挺拔的持槍人影,指著監獄門口的十餘人對另一個道:“大狗,你先領他們翻牆出去,直奔北城牆下,我們稍後就到。繩子在牆外最高的柱子下,你得一起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