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蔚藍下的哨兵(1 / 2)

這一次鬼子報複式的長途奔襲,雖然因蘇青的神來之筆而提前結束,但是一連遭受重創,大北莊成了廢墟,杏花村成了廢墟,樹下村成了廢墟;鬼子的撤退路線選擇了南下,無名村也成了廢墟,所過之處全成破敗,烽煙滿山,路線上的宋家村神奇地幸免於難,卻也被搶掠一空,獨立團的根據地幾乎被拆光了;仗著是夏季,好躲,百姓損失倒不多,僅有少數不忍離家遠躲的成為村郊荒屍,返回廢墟的人沉默在殘垣斷壁間,落淚的心情都沒法再有,隻剩仇恨。

蘇青常常站在酒站的碉堡旁,望著遠山發呆,等待;戰爭中的等待隨時可能變成永遠,也因此比任何等待都值得,哪怕他是被抬回來,他常常被抬回來。

以為最先回來的應該是二連,結果先到家的是陳衝排,負責卡路的陳衝排本來隻是想愉快地打個醬油賣個單,結果截殺了掉隊偽軍和傷兵十幾個,繳獲十來條槍手榴彈幾個子彈二百餘,按說這事夠讓他們得意起來,可他們是灰溜溜的走進酒站,一個個話都不敢多說。

因為陳衝不止被獲救的老秦罵了一路,戰鬥結束的當時秦優就把陳衝給揍了,好一頓打,打得陳衝抱著腦袋窩在地上不敢起來。別說在九連,就是全獨立團,也沒人好意思打陳衝,因為他是友軍團的,跟獨立團沒有隸屬關係,秦優毫不猶豫敢揍他可不是因為職務,而是因為秦優原本也是友軍團的,跟王朋既是同僚也是朋友,這陳衝相當於秦優的娘家人,揍起來全無顧忌。

這都到了酒站,秦優還揪著陳衝的後脖領沒完:“我都勸他們舉槍投降了你還打?你真出息啊,當時咋不連我一起斃了呢!你給我說,是不是胡義用死命令壓的你?”

“我隻是……不想讓咱養敵人的傷兵。”

“又改口了?你不說你沒看清麼?我今天……”

這時蘇青走近:“老秦,你們回來了!這是……怎麼了?”

秦優聞聲趕緊鬆開了揪住陳衝後脖領的糙手,尷尬甩甩袖子:“呃……咳……沒事,我這是……跟他談談心,順便說說戒驕戒躁的重要性。”

蘇青瞅著灰頭土臉的陳衝,倒黴形象貌似憋屈到家了,實在沒看出驕躁在哪,卻也不好多問,轉而向秦優了解所知九連情況,可惜秦優也不知九連現在如何,之後離開。

看著蘇青背影,秦優納悶,這蘇幹事一向無表情,怎麼剛才仿佛在她臉上閃過一絲擔憂呢?大概是看花了眼,這才注意到陳衝還在他身邊傻站著沒動,於是繼續朝陳衝不虞:“個不爭氣的!還戳在這氣我?”

陳衝看著不遠處剛剛被戰士放下的繳獲,一些帶血的偽軍軍裝和鞋都打包袱背回來了,舔舔幹裂的嘴唇,忽然囁嚅:“秦指導……雖然我……犯了錯誤,可這是我第一次單獨執行任務,第一次單獨繳獲戰利品,所以……我想……把這些繳獲送去牛家村,行麼?我知道這不太……我隻是問問。”

秦優注視陳衝無語了,好半天才反過勁來,一聲長長歎息:“你傻麼?這話你能問我嗎?全當你沒說過聽到沒有!誰給你下的狗屁命令你找誰背地商量去!這事我不知道!還有,當時你是為了救我,不得已才下令全殲敵人。記住嘍,榆木腦袋!”然後拂袖而去:“一個個這愁人……”

陽光下,陳衝那張髒汙汗臉到此時才露出了釋懷的淡淡微笑,笑得很苦,很幹澀,卻透著簡單的幸福。

……

又過了一天,二連才進了酒站,一條連綿的刺刀線懶懶散散拖拉成老長隊伍,無精打采個個紅著熊貓眼耷拉腦袋,乍一看還以為是大敗而歸。

那位金戈鐵馬的金兀術……呃不,那是天下無敵的高一刀,黑著喪氣臉,走進酒站後看到空地中間大樹下擺了一張破爛桌子,病容憔悴的一連長吳嚴纏著繃帶坐在桌旁的破板凳上放風,於是立刻轉向,一邊解開衣領紐扣一邊到樹下桌旁,拎過桌上的破水壺拿過吳嚴麵前的破茶缸給他自己倒滿了涼白開:“能坐起來了?我以為你活不過這個坎了呢!”然後端起水來咕嘟咕嘟一口氣灌到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