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五(1 / 3)

嫁給裴衡止的時候, 馮小小一直有些不真實感。

直到那清俊冷傲的郎君當真騎了高頭駿馬,吹吹打打的鑼鼓聲響徹了窄巷。

她才恍恍惚惚的回過神來。那個說要報恩的男子,真的成了她的夫君。

如今他正伸過手來, 馮小小低著頭, 從紅蓋頭縫隙中稍稍瞧了瞧, 郎君指骨修長, 翻過來的掌心紋路清晰,隻在掌管壽命的那一條, 於中途有了分叉,一側又細又短,而另一邊卻深厚綿延。

他命中會有什麼劫數麼?

其實馮小小也不懂什麼手相,隻是在寫話本時粗粗問過街邊擺攤算卦的老人。

她本就是頭次成親,緊張不說, 坐在轎裏更是時時出神。更別提這會有了疑問, 愣愣站了好半天, 也沒想起要牽住裴衡止的手。

她不動, 周圍蹭喜氣的百姓礙於安慶侯的威名,便是有嘀咕也不敢吱聲,全都暗暗憋著勁, 等著這門不對等的婚事就此成了一場笑話。

偏過往冷傲的郎君,此刻好脾氣的很, 那雙美極的桃花眼彎彎, 並不介意, 隻柔了聲, “小小,我們回府。”

大紅的蓋頭遮住了小兔子清秀的麵容,讓郎君無法瞧個真切, 裴衡止心下忐忑。眼眸一轉,瞥向身側候著的金羽。

十二羽辦事,向來利落。她應當不會聽到那些流言才是。想起在啟龍山上的那半月,裴衡止眉頭微微攏起。

那些人著實膽大,不僅安排了阮雨霏偷偷進山,更是在神仙宮獻上了那樣的香。

不過,這也證實了馮院使一案的起因,並非在三年前。

郎君低眉瞧著還杵在原地的小兔子,心下卻是百轉千回。雖說她沒有抵觸嫁給他,但天家金口玉言一開,她便是不想嫁又能如何。

更何況在遇見他之前,她身側已經有了「關懷備至」的方雲寒。她傻乎乎的,又容易被騙。

裴衡止著實不放心讓她一人再住在窄巷,至少——

郎君陰鬱的眉尖舒展,唇角也有了些笑意,若是把人藏進侯府,有安慶侯府夫人這一名銜,她會更安全些。

裴衡止麵色瞬間幾變,眼看府門口靜了又靜。

“姑娘。”攙扶著她的玉書,到底有些擔憂,忙壓低了聲提示道,“姑爺要來攙您了。”

她悄悄捏了捏馮小小的手腕,穿了喜服的少女才好似回過神,慌慌張張回握住郎君手指,卻被他靈巧的一變,轉瞬十指交握。

就連那雙美極的桃花眼也猶如晃過春風的湖麵,目色登時瀲灩無雙。

他轉變極快,看得周圍人目瞪口呆。目送一對新人入了府門,才四下嘀咕起來。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這狐媚子果真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哪裏能哄得安慶侯這樣的人物,親自討了賜婚。”

“也不知這狐媚子長得如何,哎呦,是哪個打你爺爺?”正欲再說的男子忽得膝間一痛,摔倒在地,他口中罵罵咧咧,還沒起身,脖頸處便直直抵來一柄寒劍。

墨羽冷麵,斥道,“我的劍快,若再說些詆毀夫人之言,仔細你的舌頭!”

說話間,那人的衣領便有了豁口,眾人見狀,哪裏還敢再多說半句。

“不過,今日是侯府大喜。”不知何時從侯府走出的金羽,手裏拿了一袋碎銀,朗聲道,“我們夫人特意為大夥備下了薄禮。”

侯爺特意吩咐過,大喜之日,不許任何人壞了夫人心情。是以管事便支了一大包碎銀,為得便是應付這樣的情形。

都說拿人手短,散出去的銀子,讓剛剛還垮著臉的百姓們,立馬喜氣不少。口裏左一句謝謝夫人,右一句祝百年好合。

高呼聲隔著院牆送進了前廳。

馮小小本就緊張,這會更是摸不著頭腦。她不過是與裴衡止拜堂行禮,哪裏要旁人致謝。

不容她細想,聚在身旁觀禮的一眾好友,便熱鬧萬分地要送他們進洞房。

紅綢的那端,是姿容絕佳的美郎君。馮小小緊緊攥住,她陌生又好奇地與他並肩坐在床榻邊緣。

撒帳時,不小心碰到郎君的手背,都能叫她藏在蓋頭下的臉又紅上幾層。

好不容易應付了他那些好友出去,便有婢子恭敬,請新郎官掀了蓋頭,同飲合巹酒。

裴衡止低低嗯了一聲,身側乖乖坐著的小兔子卻微微抖了抖。他抿唇笑得無聲,放在膝上的小手指故意勾住她的,那清朗的聲線無酒自醉人,“夫人,可允我相見?”

“啊?”頂著大紅蓋頭的少女一怔,到底沒有縮回被他勾住的小手指,她暗暗紅了臉,輕輕地點了頭。

“夫人?”郎君最喜逗她,這會隻裝作瞧不出,愣是又湊過去喚了一句。

他靠得近,馮小小隻覺得心頭發慌,那些怎麼也壓不下的心跳聲咚咚咚似是春雷,染粉了枝頭嬌俏的花顏。

“嗯,嗯”她聲如蚊呐,比之前更加用力點了點頭。

郎君含笑,輕輕掀起她的蓋頭,那雙美極的桃花眼彎彎,廣袖拂起,牢牢遮住他們二人。

馮小小隻覺得唇上一軟,就見裴衡止極快的退後些,他麵上還有得逞的笑,喚得沒羞沒臊,“夫人。”

“裴,裴公子。”馮小小先是怔愣,繼而才反應過來。原本鋪了淡淡粉意的容顏,忽得紅了幾度。

這聲音軟綿,帶著些女兒家固有的嬌意,聽得裴衡止喉頭止不住的發幹,便是合巹酒也喝得心不在焉。

“夫人。”郎君拉住她的手,眼眸中似藏了夜,黑得一望無際。

他定定看向局促的小兔子,將她抱進懷中,低低哄道,“怎得還叫我裴公子,要改口了。”

桌上的紅燭才燃不久,玉書守在房門外,便是故意放空,也依稀能聽得到自家姑娘可憐又摻雜著不明意味的聲聲「玉璋哥哥」,直叫她一張臉又紅又燙,忙跟著府裏的婢子走遠了些。

到後半夜,房裏才靜了一會。

可也隻一刻鍾的功夫,馮小小又軟軟攀在裴衡止肩頭,披散在後背的青絲飛揚,一甩一甩猶如風吹碧波,層層浪。

她迷迷糊糊睡著前,還依稀瞧見郎君偷偷將兩人的發尾用紅繩綁了,笑得傻氣。

明明之前婢子說了,要綁成活結的,取個結發夫妻的意頭。

不過,她的夫君好似不太聰明啊。

馮小小打著瞌睡,瞥了眼纏在兩人發尾上的紅線,上麵的結一瞧便知解不開。

罷了,她乖乖窩進裴衡止懷中,大不了明個用小剪子剪下些發絲。

“夫人。”攬在她腰間的手臂收緊,郎君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又啾了幾下,“你現在既得了我,可就不能反悔了。”

他說得又輕又低,馮小小迷瞪瞪的應了聲。她記得郎君當時還說了許多,可惜她著實太困,壓根沒聽到。

所以,他當時到底說了些什麼呢?

馮小小怔怔地發著呆,膝下早就跪得發麻。

秋雨順著廊廡滴滴答答往地上撞去,劈裏啪啦響做一氣。

“姑娘,要不咱們還是跟姑爺提一提吧。”玉書壓低了聲,“太後分明就是針對您。”

說什麼宣安慶侯府夫人進宮一起聆聽佛音,可暗地裏卻又尋著借口,讓姑娘跪在殿外。眼瞧著天氣日日寒涼,太後卻讓馮小小一跪便是一早。

“玉書,不得妄言。”馮小小稍稍揉了揉發脹的膝蓋,“太後是夫君姑母,行事必然有她的道理。”

“姑娘!”玉書四下裏看了幾遍,才又低了聲,“能有什麼道理,不過就是家世二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