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一月回過神，互相望了一眼，紛紛苦笑。
再看向杜若的時候，我笑的更苦了。
她懂什麼。
她隻懂法，沒錯，法律公平公正，不容置疑，正如她所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既然陳玉佳是他殺的，那他就該為此付出代價，若是生前作惡，那就了斷他的性命，若是死後行凶，那就讓他魂飛魄散，看似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有問題。
一直以來我們都受世俗觀念所影響，沒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殺了人，就該付出代價，可他受到的不公，誰來償還？
或許有人說，法律已經懲治了孫美娥，她蹲了整整二十年班房，親生女兒也被人殺了，還不夠嗎？
在我看來，不夠。
很簡單的道理。
我曾經傷害了李念，為此，我付出了生命，但是我卻依舊活著，以一個罪人的身份活著，要不停的為我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
我是如此，孫美娥也要如此。
雖然說我已經付出了生命代價，可這不代表我曾經給李念造成的傷害就會因此抹去，她承受的，是永恒的傷痛，那同樣的道理，我也應當，永恒的贖罪，知道她有一天百年壽終，飲下一口忘川，前塵往事化作飛煙，她開始了重新一段人生，這個時候，我的罪業，才算消散。
同理，二十多年前，空明和尚愛上了他的老師，可老師卻反咬一口，直接毀掉了他的一生，即使她已經為此付出了二十年的青春，和和尚還是搭上了一生，同樣都是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權利毀掉任何一個人的一生。
她的罪，還沒有贖清。
我應當給空明和尚，報仇的機會。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三觀不正，但是卻又無法反駁，當然，我能這麼想，也得承認，我是對那和尚口中的忘川水動心了。
和尚終於滄桑的開口，語氣沉悶，雖滿口複仇之言，卻絲毫沒有帶著仇恨的意味：“我隻想報仇，佛曰因果循環，善惡有報，他該有此一報，既然佛祖不幫我，那我就自己幫自己，我跟這丫頭說好了，隻要你幫我，那這忘川水就歸你，屆時李念入輪回，她忘了你，你消了罪，這天大地大，任你逍遙，如何？”
江一月和杜若同時望向了我，而我則淡然一笑。
我看了看和尚身邊的李念，緩緩開口：“李念，如果沒有忘川水，你是否能有原諒我的機會？”
李念幽幽的望著我，片刻之後，一字一頓的說道：“不會，永遠不會。”
我深吸一口氣，淡然點頭，看向了杜若說道：“杜偵探，同樣的道理，如果不讓他複仇，他也一樣不會原諒孫美娥，這個世界上將永遠存在一份仇恨，和一份贖不完的罪，你是行走在罪惡中的人，你覺得，這種情況，如果是你，你會如何選擇？”
杜若嗤笑，望著我的眼神帶著鄙夷，緩緩說道：“罪惡就是罪惡，永遠不會有消散的一天，當然，如果這樣能夠讓你和李念之間消散仇恨的話，那我這個外人，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