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兩天睡的晚,偏偏管家不長眼色,每每都得拿雞毛蒜皮的事來打擾我。但我好脾氣慣了,不怎麼跟下人發脾氣。何況兒子也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我即便不早起,三不五時也會被他鬧。
今天剛起來,元寶就衝進我的臥室,滿臉驚奇地衝我說話。
“媽媽,爸爸會動了!”
盡管已經過了三年,但他提到爸爸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會揪一下,仿佛三年前那場爆炸還曆曆在目,霍正庭滿身鮮血抱著我的樣子比晨起的花還要鮮明。
三年前,霍正庭為了救我,先是廢了自己一條腿和一條胳膊,終於將我要到手裏之後,陰險狠毒之極的秦向南,在身後引爆了埋在地下的炸彈,霍正庭為了保護我,替我擋了那些爆炸。
那場聲勢浩大的爆炸以警方的介入告終,而霍正庭,也成為了植物人。
起初的幾個月,我根本不願意相信現實,他是這麼強大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倒下呢?我們兩個經曆了這麼多,還沒好好說一句“我愛你”,怎麼就這樣了呢?
時間是最能給予佐證的,他確實醒不過來。
我本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以完成對他的懺悔,可肚裏的孩子不允許我就這麼死去,我還有罪沒贖。
我這樣一個見風使舵的人,也開始學著等待。
等多久呢?
十年八年的,我無所謂,一輩子那麼長我也不在乎。在我的眼裏,霍正庭早已與我的骨血融在一起,剝皮抽筋也分不開這些聯係。
隻是元寶大了之後,常去跟爸爸說話,偶爾會以為爸爸醒了,跑過來嚇我一次。
今兒早上便是這樣,我照例去給正庭擦了身子,幫他把房間的窗簾打開,然後給兒子喂飯。
男孩子調皮,吃著飯還不老實。
“真的媽媽,爸爸會動了!我剛剛給他講故事,他拉我的手了耶!”
我其實挺心酸的,孩子會說話開始,每天都去跟正庭聊天,盡管得不到回應,但元寶樂此不疲。
“那媽媽剛才給爸爸洗澡,爸爸怎麼沒拉媽媽的手呢?”我學著他的語氣回答他。
“可能爸爸那時候又睡著了,前天也是,爸爸拉了我一次之後就睡著了,大前天也是,大大前天也是……”
我耐心地聽他囉嗦完,又把飯桌收拾好,走進了我臥室隔壁的房間。
正庭這裏常年打掃,我和元寶又幾乎天天呆在這裏,根本看不出這裏麵的主人已經三年不會動。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想了想,說:“元寶又重了,長得像我,但是眼睛像你,爺爺說以後又是個花心的。”
我想到這笑了笑,又道:“明天是幼兒園開學的日子,我得去送元寶上學,上午不能陪你了。”
說完這些我替他掖了掖被角,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正要離開時,手上搭了一個涼涼的東西。
我回頭,眼淚奪眶而出。
正午的陽光溫暖又和煦,房間裏彌漫著新撒的杜嘉班納西海岸香水味,浮塵仿佛知道我的心意,在空中雀躍地跳著,一切都那麼靜謐且美好。
霍正庭睜著雙眼,將手搭在我的手上。
“暖暖,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