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年往事(1 / 2)

晚間,三人圍坐一堂吃飯。

冬青隱居這些年孤寂難耐,隻得整日研究種菜、做飯,用以消遣時間,但縱有這湖光山色,食材卻還是有限,好在山野之間,吃的就是一個鮮嫩。

他許久沒同人共進哺食,用心準備了幾道菜肴,雖無山珍海味,但鮮美之氣漫延回旋,縈繞不絕,且五味俱全,垂涎欲滴。

溫葉庭很少吃到此種天然佳肴,吃得津津有味,一言不發。

而轉眼看她,已全然忘乎所以,拍案叫絕道:“前輩這手藝,出去開個酒樓必定門庭若市啊!”

她吃著高興,連飯粒粘在臉上都沒注意到,溫葉庭伸手指了指她的臉,她疑惑地看了他幾眼,問道:“什麼東西?”

“你的臉。”溫葉庭忍不住笑了一聲,冬青也跟著捧腹大笑起來。

她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臉,終是發現了那粘著的米飯,她小心地用手指撚住,送進了嘴裏,高聲說道:“不能浪費糧食。”

“你們吃罷,我出去一趟,裏屋已經收拾好了,花間去那裏歇息,小子和我就在堂屋。”說完冬青便起身欲出門,又回頭囑咐道,“記得刷碗。”

飯後,她和溫葉庭兩人隨意坐在亭榭處賞月,這夜也被照得分明可見。溫葉庭雖身著芒屩布衣,但也難掩他絕世出塵的溫潤氣質,在十裏湖光的映照下,尤其令人心動神馳。

刹那間,溫葉庭猛然站起來,嚇得她直呼“怎麼了”,卻見他不受控製地開始手舞足蹈,口中還念念有詞地唱著什麼,那滑稽又蹩腳的模樣笑得她前仰後合。

“喂,你別光笑啊,這不會是中毒的後遺症吧!快想想辦法!”

溫葉庭急促地說道,沒說兩句,又抑製不住地載歌載舞起來,心想“真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今日給他吃的藥是不是浸濕了?”

她顧著笑,一句一頓地回答花間,“好像是,不行,太好笑了!”

“那可能就是藥的問題,有些副作用罷了。無礙。”

聽罷她回溫葉庭,“我才不想辦法呢!這種表演以後可見不到了,我要好好觀賞一番。”說完又笑得花枝亂顫。

“那你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不許聽也不許看。”溫葉庭說完便跳躍著加速往遠處走,邊走還邊回頭觀察她。

她喊道:“你去哪裏?賞錢不要啦?”

月明星稀之時,她躺在那略顯冰涼的硬板床,墊上那薄薄的棉絮,與她在軍中的一樣,讓她感覺有些熟悉和安心。又想起自己死的時候,身下則是寸草不生的幹涸之地,那硬邦邦的縫隙好似在吞噬著每一個人。

“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方便說說你的故事嗎?”

花間的聲音又響起,她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答道:“我也沒什麼好講的,說白了也就是一個不幸的人的歸宿罷了。我名叫石徑悠,八歲習武,碧玉年華即能以一當十。我的父親是秦都的大將,但遭人誣陷身死獄中。我為了替他洗刷冤屈,千辛萬苦進入軍營,以尋求當年的真相。我為秦都奮戰十年,終登上了當初我父親的位置,可那些年戰亂頻起,我還沒閑下心來追查卻在一次戰爭中喪命。後來就到了這裏,變成了你。我推算了下,這兒差不多是我死那年往前的一百年。”

“一百年……那時和秦都交戰的是哪個國家?豫都嗎?”

“沒錯,正是豫都。所以溫葉庭,是我敵國的皇子。隻是一百年後早已沒有這個人了,戰亂也不是他發起的。我曾說過,溫葉庭一生無後,所以他的侄兒終究是登了基,那人妄圖統一中原十四州,與我秦都一直摩擦不斷。”

“你說,曆史可以改變嗎?”

“我不知道。我來這裏隻是為了完成你的心願,好讓我順利輪回。至於別的,我不能想,也不敢想。”

她心裏很清楚,如果曆史真的改變了,也不知是會往更好的一麵發展,還是會往更壞的一麵傾斜。

隻能順其自然罷了。

隻能盡力而為罷了。

她又想到什麼,問話道:“那你給我詳細說下王淼和你族的恩怨吧,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你還是得讓我了解清楚這個人才是。”

“好,隻是這個故事說來話長……”

我們這個族群本是百花仙子唐閨臣的後裔,生活在蜀州邊境的一個無人山穀中,此山穀名為花源穀,外無通徑,隱蔽於深林之中,僅在夜半眾人沉睡之際能隱約嗅到穀中飄揚而出的花香,可謂是與世隔絕。

族中男丁健壯俊秀,女眷清麗秀雅,眾人均善養花,且大多通醫術精毒理,能以花煉丹製毒,因而年至不惑也風采依然,儀態萬端。

誰知,當時州主的庶子王端妄圖奪取州主之位,深入江湖祈求得到奇人異士的幫持,卻歪打正著誤入穀中,知曉了這族群的秘密。王端調令了當地兵將,圍困花源穀,後回宮借機毒害了自己的兄長,繼而承襲州主之位。

轉眼他下令將囚禁於花源穀的族人押送回錦雲城,而為了不耽擱行軍進程,王端竟慘無人道地將老者悉數活埋,那些可憐人的子女,一旦奮起反抗,便被亂刀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