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趁江寧去打水時,她拿出袖中的書信,借著燭光開始閱讀。她知道了她們的計劃,也知道了清客孤注一擲的決定,悲不自勝,哀哀欲絕,同時在心底狂嘯的還有那深不見底的恨意。
她感受到了花間的悲傷,悄然地說了一句,“花間,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護清客姑姑周全的。”
“謝謝你石姑娘,隻是我了解姑姑,我想她已經立下死誌了。”
聽完這句話她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她沒想到這些女子複仇的意誌遠超出她的預想,頗有些飛蛾撲火的意味。
她將書信用燭火燒毀,信箋瞬間化成灰燼。
她望著那火苗出神,覺得自己也不能安坐待斃,若是一直等到油盡燈枯便無濟於事了。
可自打進禦花台以來,凡是重地,必須申請鑰匙後,由花吏陪同才能進入,她想趁機調查一下都未得逞。近來不止錦雲城,就連禦花台夜間巡邏也逐漸加強了,她雖身在此處,卻又與在其他地方並無什麼不同,反而還被束縛了。
思來想去,她決計必須得創造個機會去查看一下花庫。
又到了去玉夫人那裏打理花圃的日子,一大早周小小便找到她,提醒她午時之後出發,不要忘記了。
二人抵達慕華宮之後,按部就班地開始修剪花枝,周小小剪了一會兒便覺疲乏,坐到一旁的圍欄處小憩。她便也放緩速度,等待著玉夫人的來臨。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玉夫人便前來賞花品茶了,周小小趕緊上前阿諛諂媚,她則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哎,這鬥轉星移,早晚變得寒氣逼人,花兒都開得不美了。”玉夫人邊品著茗茶邊扭捏說道。
“誰說不是呢?聽說最近風寒頻發,夫人還得保重身體才是。”
玉夫人頓住,答道:“誒,說到這個,我近來總是覺著渾身無力,寢不安席,害得臉上這細紋都多了幾條,真煩人。”
周小小急忙說道:“哪裏的話,夫人還是如此冰肌玉骨呢。”
“有機會了。”花間的一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便跟隨著花間的指使,一字一頓、小心翼翼地地插話道:“不知夫人是否夜裏還常有虛汗,時常感覺氣血不暢,水腫不消?”
玉夫人抬頭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眼生,問道:“你是何人?”
她行禮答道:“本人石徑悠,是禦花台的花使,剛急於關切夫人狀況,疏忽大意了,望夫人見諒。”
玉夫人便又偏過頭,答道:“下次說話前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過,確有你所說之事,你可有什麼妙方?”
“夫人此症結要想解並不難,因此時臨近隆冬之際,陰氣凝聚,陽氣收藏,進而氣血趨向內斂,則需調養才可。這調養之法也不複雜,每日睡前一盆藥湯足浴即可,若是在足浴湯中再加上少許玫瑰,便還可和血散瘀,理氣解鬱。而禦花台有整個蜀州最為嬌貴的玫瑰花,倘若能將此種花瓣調入,則更是錦上添花。若您需要,我與小小可立即趕回禦花台精心挑選一些,到時再給您按天數整理好送來,您今日便可一試。”
玉夫人一聽,覺得有幾分可信,便吩咐道:“那行,你們回去準備吧,盡快給我送來。明白嗎?”
二人點頭,便退下回禦花台了。路上周小小質問道:“石徑悠,以後若有這等方子你得提前告訴我,不然顯得我在那兒很多餘似的,你先前不是允諾過,再不會駁我顏麵嗎?”
她心裏翻了個白眼,這小女子心思怎麼這麼多,真是麻煩。但隻能撫慰道:“我這也是臨時起意,你不必多慮,到時我們挑選好由你送去,這樣你不就又可以給玉夫人留下一個好印象了嗎?”
周小小想來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便沒再作聲。兩人一同前往禦花台,向花吏說明了緣由,拿到鑰匙後,阿婉則陪同她們一起進去花庫挑選玫瑰花瓣。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開口道:“阿婉姐,你去忙吧,給玉夫人用的必定要精挑細選,我們這得費好長時辰呢,別耽誤了你的事務。”
阿婉想了下,回道:“行吧,但你們記住不要亂碰其他東西,挑選完來叫我,我好關門。”便轉身離開了花庫。
周小小見阿婉走遠,“眼睛都給我挑花了,我不想選了。你弄吧,我先去歇息一會兒,完事我去送便是。”
她佯裝無奈地點點頭,“行吧,但你也別歇息太久,還得趁天黑之前送到慕華宮呢,若是今夜玉夫人用不上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