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月閣中,她看著被斥責的周小小,握緊了手中的茶杯,心中難免感慨萬千。這周小小向來仗勢欺人,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天道好輪回。
但往常朝夕相處,而今親眼所見她淪落至此,倒並不覺得痛快。
說到底,在她看來,周小小縱使驕橫跋扈,可也隻是個少不更事的女子罷了。看一個弱女子被如此對待,她終是心有不忍。
可又轉念一想,“算了,少管閑事。”
想罷,舉起茶杯一飲而盡,悵然若失地看著空茶杯愣神。
溫葉庭好似參透了她的心思,順著目光看了一眼那女子,轉向她問道:“這女子與你相識嗎?”
她抬起頭“啊”了一聲,隨後又點點頭。
溫葉庭便站起身來朝那邊走去,她想攔但沒有伸手,隻聽得渾厚說道:“老板娘,麻煩你吩咐廚房再給我們上兩碟肉。還請盡快,我家娘子餓了。”
說罷便從荷包中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她,那老板娘便滿麵笑容地答應道,往櫃台邊走去。周小小感激地看了一眼溫葉庭,開始笨手笨腳地擦地。
溫葉庭沒再多說什麼,就又就又回到了座位上,對她說道:“那姑娘是誰啊?我看她好像沒怎麼做過粗活,手上一點繭都沒有,怎麼會來這裏當幫工?”
她輕聲回道:“她原是禮部尚書的女兒,與我在禦花台結識,前幾日聽說侯王爺即位後將她爹罷免了,還抄了她家,估計現在已是家徒四壁,所以這才不得不出來補貼家用吧。”
韋筠接話道:“哦對,是我吩咐侯王爺要清除那些食古不化的迂腐之臣,其中也不乏王淼的親信,但我可沒說要牽連家人啊。這女子為何不留在禦花台?在禦花台至少比這裏好多了。”
她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因為這姑娘當初進禦花台乃是徇私舞弊,給了主事不少好處才得以成功通過選拔,所以這禦花台自然是留不得她了,那主事也一並被罷官了。這些事我回禦花台後才知曉,已是覆水難收。”
三人正交談間,又聽得傳來啜泣聲。原來周小小被嗬斥後已是委屈不堪,雙眼含淚,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原先的嬌慣脾氣又顯現出了。
老板娘聽到她這樣哭哭啼啼,氣不打一處來,又走到周小小麵前,抬起腳想踢她。
韋筠見狀,立馬上前拉住那老板娘,“誒,這麼好的地方,這麼嬌弱的小娘子,別擾了大家興致啊。”
老板娘氣消了不少,又諂媚著看向韋筠,“公子有所不知,這小娘子的父親被罷官之後滿腔悲憤,沒幾日便以三尺白綾撒手人寰了,她母親也因此深受打擊,一病不起,所以這才迫不得已出來幫工。我也是看在她以往是常客,如今又遭此等災禍,才肯收留她的,不然就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能做什麼呢?”
“看來老板娘還是菩薩心腸,今日賣我個人情,別為難她了,讓她回家去吧。她的工錢我出了。”說罷韋筠拿出銀子往老板娘手裏塞。
周小小顧著哭,蹲在地上頭也不抬。
她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溫葉庭問道:“你是在想如何幫她嗎?”
她眉頭緊皺,“我不知道,說實話我覺得侯王爺這樣做無可厚非,她父親罪有應得。但從這段日子來看,她其實心性不壞,就是性格驕縱乖張了些,想必這次她也應當得到了教訓,如今與家破人亡也沒什麼區別了。”
“石姑娘,不如我想辦法醫治好她的母親,就當是相識一場的情分罷了。至於今後她要何去何從,我們也就不再管了。”
她覺得花間所說可行,於是轉向溫葉庭,“幫我個忙。”
溫葉庭也轉過頭來,“好,你說,你想怎麼做?”
她便一五一十地說道:“我不能露麵,我怕周小小又自尊心作祟,不接受我的幫助。所以還得麻煩兩位大哥了,韋大哥待會兒幫我再去與那老板娘說幾句吧,就說聽聞周小小的遭遇十分同情,剛好自己結識一位郎中,或許可以一試,讓他幫忙引薦周小小來。然後溫葉庭就假扮那郎中,與周小小一同回家去,幫我記錄一下她母親的症狀,越詳盡越好,到時我再根據這個來配藥。”
“沒問題,我這就去。”說罷韋筠便起身離開了座位,她又給溫葉庭交代了幾句,便出了輝月閣躲藏起來了。
沒一會兒韋筠帶著周小小前來,周小小驚訝地對溫葉庭說道:“你不是剛才那位公子嗎?你的娘子呢?”
說完又瞥了一眼韋筠,眼神有些驚慌。
溫葉庭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娘子她回家去了,我是聽這位友人提到了你的遭遇,我這人向來愛管閑事,想著興許可以幫上什麼忙。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是什麼江湖騙子,不會收取費用,權當是行善積德罷了。”
周小小明顯有些無所適從,“公子若是肯出手相助,那自然是感激涕零。我母親她已服藥一周,一直未見好轉,換了好幾個郎中都不見成效,我也是心急如焚,若公子方便還請盡快與我前去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