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燈火起,月落庭院深深。
溫葉庭近來總覺得不安,如今解毒方法已有眉目,倒也能靜下心來盤算一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他找到冬青,開門見山問道:“前輩,你原先說我中這落花流水是要倚仗花香才能下毒?”
冬青點點頭,轉瞬又低下頭,淺淺地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不瞞你說,你中毒之後,花間仔細回憶過你們在錦雲城時所聞過的花香。可傳人之身百毒不侵,或許她同你一起聞過,但她並不會中毒,所以這排查起來尤為艱難。”
溫葉庭聽到這個消息也不意外,當初他自己也回憶過,卻因為時值臘梅開放之際,而臘梅花香幽延綿長,屬實無法判斷到底是在哪裏中的毒。
可他有種莫名的直覺,這個人向他下毒,應該還有什麼他不曾知曉的目的,並不隻是單純為了毒害他。
何況這些年來,他一直謹小慎微,不露鋒芒,更不曾與人結過怨,實在想不出會是誰在這時突然加害於他。
溫葉庭又想起什麼,右手握成拳,很緊張地問道:“前輩當初同陶玄駒身邊那些偽裝成百姓的官兵在若水交手時,可曾看到過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冬青沒想到溫葉庭會問起這件事,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過去挺久了,我有些記不清了。為何你會問這個,可是有什麼發現?”
溫葉庭心潮起伏,神思恍惚地回道:“我當時總感覺那些人隨身攜帶的兵器有些眼熟,但夜裏太黑看不真切,我也不敢肯定。回來後反複琢磨,也沒想起到底是在哪裏見過的,所以我以為是我看走了眼。但近來陶玄駒行蹤不定,辦事作風也撲朔迷離,我就想或許那些官兵才是突破口。”
冬青驚歎一聲,回道:“哦?這我倒是沒想過,我還以為那是陶玄駒早些年為王淼養的兵呢……”
溫葉庭微微點頭,隨後又反應過來,“不太對勁,若真是王淼的私兵,王淼人都死了,也無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何苦要此時出現惹禍上身呢?”
冬青也陷入了沉思,有些沒有底氣地猜測道:“也許是他們想幫陶玄駒一起給王淼報仇呢?”
溫葉庭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又猶豫著說道:“若是他們對王淼真的那麼忠心耿耿,也不會等王淼死後才現身了。早在王淼逃出錦雲城時,就應該會召集他們前來了吧。”
“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人在幫助陶玄駒,這人或許還有兵隊?”
冬青說出這個結論,不自覺嚇了一跳,普天之下能夠做到如此的人寥寥無幾。
雖然溫葉庭早已經想過這個可能性,但實際上他也不敢妄自猜測,這才來向冬青求證一些事情。
隨後他鬆開手掌,輕描淡寫地說道:“眼下沒有任何證據,我也隻是隨口一說罷了。”說完他起身告辭。
回到自己房中,溫葉庭的心緒卻難平,此時聽得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那聲音有些耳熟。
“公子……快開門……累死我了……”淵之上氣不接下氣喘道。
聽到淵之的聲音,溫葉庭心中倒平靜了幾分,連忙打開門迎他進來。
淵之話都沒來得及多說,自己找到茶壺斟了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
“你慢點喝。”溫葉庭見淵之那猴急的樣子,小聲囑咐道。
見淵之豪爽地擦了擦嘴角,溫葉庭又接著問道:“你為何來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哎公子,你倒是讓我歇口氣。”淵之說完拍拍自己的胸口,將行李卸下,揉了揉胳膊,“倒也沒有什麼大事。陛下一直催促你回都,但遲遲沒等到你的消息,打算派人來蜀州探看一番,我這才自動請纓說前來錦雲城。”
溫葉庭鬆了口氣,坐在淵之的身旁,“那父皇有交代什麼嗎?”
淵之雙手一攤,“當然了,說讓你盡快啟程回都,給他一個滿意的解釋。”
溫葉庭眼色沉沉,有些輕描淡寫地回道:“我還能怎麼解釋?我差點就活不成了。”說完自嘲般笑了一下。
淵之驚得大叫,嗖的一下站起身來,跳到溫葉庭的麵前,急得慌不擇言,“公子,出什麼事了?你受傷了嗎……快給我看看……”
短短片刻,淵之的眼中竟含了淚,聲音也不住顫抖。溫葉庭對他來說不隻是主人,更是自小一同長大的夥伴,他沒想到自己離開後竟發生了這種事。
溫葉庭穩住淵之,拉他坐下,緩緩說道:“淵之,你得改改你這個冒失的毛病。我不還好好地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