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風寒,春色惱人。
溫葉庭從太子府出來後,一時竟不知該去向何處。他感覺自己的腳非常沉重,沉重到他好似被一些看不見的枷鎖給束縛住了。
他又想起她剛才所說的話,這才真的回過神來,意識到這是一件多麼離奇的事情。
原先他不是沒有猜測過花間改變的緣由,但有的時候他好像又能在她的身上看到花間的影子,竟是因為那個人一直在扮演著花間。
而實際上,他已經快想不起來原本的花間應該是什麼樣的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花間的時候,他多說一句話,花間的臉便紅了,羞羞答答的仿佛將要降入地平線以下的落日。
後來,隨著他與花間的日益熟絡,他發現花間是個溫婉又大方,細心又善良的人,好似花間這個人正是他關於女子本身最好的定義。
所以,他曾暗地裏發誓,定會許給花間一個陽光明媚的未來。
而這個未來,卻沒想到因為花間救他,而變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他不知道花間是否還能回來,也不知道今後自己應該怎麼麵對這個不是花間的花間。
他隻記得自己的誓言,記得他要守護花間,給她寵愛的誓言。
可如今,一切卻仿若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剛才慌張得連為什麼都沒來得及問,為什麼現在才告訴他,為什麼……
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分不清那些令他心動神移的笑容,那些讓他魂牽夢縈的舉動,那些替他宣之於口的愛意,究竟是因為花間還是因為那個她。
溫葉庭想不明白,覺得頭痛欲裂,他試圖去理解花間,理解她,但又怎麼都無濟於事,他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也不知道路的盡頭在哪裏。
他愁緒萬分地甩甩頭,隨後用手扶住自己的額頭。或許因為過度的難堪和不解,他此時感受到了發自內心深處的痛苦,那種痛苦像一根手指,在撓他的心窩,勾他的淚腺,讓他有那麼一瞬真實地想哭。
溫葉庭鼻頭發酸,好不容易振作起來,想著還是先解決眼下事為重。等處理了溫炎如的惡行,再來思考如何自處倒也不遲。
總之,不管那個人是花間還是其他誰,他都不能讓她嫁給溫炎如。
想罷,溫葉庭握緊拳頭,按照她的吩咐把紙條轉交給了冬青,自己則開始為明天的戰鬥而做準備。
翌日一早,溫葉庭整裝前往宮中,而這次與他一同的還有陶玄駒。
溫葉庭在離開錦雲城時,拜托了侯王爺在幾日後再偷天換日,將陶玄駒暗中押送回豫都,而又為了不讓身在豫都的溫炎如發現陶玄駒已經被捕,故意傳出了陶玄駒身亡的消息。
等回到豫都後,溫葉庭先是將陶玄駒妥善安置在了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隨後又通過溫景凡府上侍衛的兵器走向,順利地排查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初溫炎如之所以要讓自己的人帶著溫景凡的兵器前往蜀州助陶玄駒一臂之力,目的不僅是為了誤導溫葉庭去懷疑溫景凡,更是想要拉溫景凡入局,將整個豫都攪得昏天黑地。
或許在溫炎如的眼中,這豫都對他不起,這命運對他不公。他知道一旦他對花間下手,那便會暴露自己以往苦心營造的形象。
所以,他幹脆就再也不做什麼仁民愛物的好大哥,不做別人眼中心如止水的皇子,而是索性就做人上人,再也不受命運的羈絆。
但溫炎如沒有料想到的是,今日溫葉庭便要在眾人麵前揭開他橫跨十年的陰謀。
溫憲見溫葉庭一大早就來請安,還多少有些擔心,和顏悅色問道:“我給你派的那幾個太醫近幾日去你府上了嗎?”
溫葉庭先是謝過了父皇,轉瞬又開口道:“父皇,您可還記得我曾說過豫都有人在覬覦那個族群,意圖不軌嗎?兒臣已經找到了證據,可以證明這人是誰。”
溫憲一聽有些驚訝,連忙追問道:“哦?是誰?”
溫葉庭沒有作答,隻吩咐一旁的人將陶玄駒帶了上來。
溫憲看到陶玄駒覺得眼熟,疑惑不解地說了一句,“這……”
陶玄駒跪在溫葉庭的身側,他原本淩厲的麵龐在此刻卻顯得滄桑了許多,低著頭等待溫葉庭的命令。
“父皇,此人正是王淼原本的部下,名叫陶玄駒。十年前,便是他殺害了我的母妃。而他之所以要千裏迢迢到豫都來殺害一個久居深宮的妃子,正是受人指使。”
溫憲驚得耳鬢的白發都在顫抖,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他會聽到些什麼驚世駭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