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鬥轉星移,同樣也是不眠不休地趕路。夕顏她們帶著朝顏的遺體,總算是到了蜀州。也多虧她們懂得醫術,才能將朝顏的遺體完好保存至今。
她們並沒有先去錦雲城,而是回到了當初居住的安鄉,尋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開始安葬朝顏。
夕顏看著安睡在棺材裏的朝顏,臉龐的傷痕還抹不開似的那麼顯眼,讓人覺得心疼。
那個再也愈合不了的傷口,在朝顏俊俏的臉上是那麼突兀。
玉茗小心地用花瓣蓋住那個傷口,看上去似乎沒有那麼駭人了。而眉間一朵花的朝顏,看起來就好像羽化升天的仙女一般。
當蓋棺的那一刻,夕顏好像才意識到朝顏真的已經離開她,離開這個世界了。
“姐姐,來生我做你的姐姐吧。”
夕顏心底隻有這一句話,也隻有這句話才能準確表達她此時的想法。
倘若她是姐姐,或許她就能保護朝顏了,讓她不用擔驚受怕,不用故作堅強,不用必須像個大人一樣照顧妹妹。
卻始終忘記了照顧自己。
玉茗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輕輕灑在朝顏的棺材上,淚水也順著她略顯滄桑的臉頰滑落,就像是那掩蓋住朝顏的泥土,絲絲入地。
冬青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埋頭靜靜地開始掩埋朝顏的棺材。
雖說他的歲數不小,但這些日子見證過的別離卻比過去幾十年都多。
他差點也要老淚縱橫,可害怕若是連自己都崩潰了,其他人更是難以把持。
他想不明白,會是什麼人要對她們這樣趕盡殺絕,會是豫都的誰呢?
夕顏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看著那個小小的坑就快要被填平,她心中悲痛的情緒卻似乎要溢出來。
她在朝顏的墳前哭得涕泗橫流,連話都說不出口,隻是眼淚一直不停地眼眶中流出,怎麼止也止不住。
對夕顏來說,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也沒了。
夕顏又想起朝顏臨終前對她的囑托,她不知道那作為朝顏的遺願,自己是否應該遵從。但作為夕顏本身,她似乎覺得迷茫,又覺得愧疚。
朝顏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夕顏,麻煩你替我照顧好韋筠。”
夕顏不明白“照顧”二字的含義,她雖然並不討厭韋筠,也很羨慕姐姐能夠遇到韋筠這樣一個整天逗她開心的人。
但若是直接將姐姐的位置頂替了來,她卻實在於心不忍,也做不到。
再說,就算她自己能夠心安理得地代替姐姐陪在韋筠身邊,可韋筠他,願意嗎?
夕顏頭痛欲裂,不隻是因為對朝顏離世的傷心過度,更是對自己往後生活的未知感到焦頭爛額。
她沒有辦法想象韋筠知道此事後的心情,而對韋筠來說,這世上也沒有第二個朝顏了吧,即使夕顏與她的容貌一模一樣,但終究不是一個人。
玉茗見夕顏整日跌坐在朝顏的墳前,自然也是一籌莫展,也不知去追趕韋筠的那位侍衛到底如何了。
韋筠此時正趕往秦都,還未走出豫都邊境,便被趕來的侍衛給攔住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韋筠的心已經救緊了,一定是出事了才會如何慌張地前來追趕自己。
韋筠膽顫心驚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侍衛充滿歉意地跪倒在地,又拜了一下,束手無策的樣子,求饒道:“殿下恕罪!朝顏姑娘她,歿了。”
韋筠聽到這個消息,麵如土色,感覺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了,險些從馬上跌落。
他緊緊地握著那韁繩,再次確認了一遍,“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那侍衛也嚇得驚慌失措,又拜道:“殿下,小人無能!您離開後不久,就有一群官兵衝出來對我們痛下狠手,朝顏姑娘為了給我們爭取逃脫的機會,犧牲了自己……”
韋筠聽到了事情的經過,這才覺得真實,他下一句話還未說出口,眼淚卻搶先一步流了下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剛離開不久朝顏就永遠地離開了他。
他覺得悔恨,他當時就應該堅持帶著朝顏一起走的。哦不,他當時就不應該走的,他原本就應該站在朝顏的身邊,同她一起保護她的族人。
如果不是他丟下了朝顏,或許朝顏也不會死。
韋筠頓時之間,又悔又痛,直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他甚至有一種想隨了朝顏一起去的念頭。
一旁的侍衛見狀,連忙跪下,勸慰道:“殿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