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總算是到了溫炎如下葬的那天,整個碧城宛如又陷進了一種巨大的悲痛之中,滿城皆是哀悼之詞。
這種場景在碧城也是難得一見,和當初溫炎如大婚之日一樣,惹得老百姓嗔目結舌,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剛來沒多久,前些日子還轟轟烈烈成婚的皇子就這樣撒手人寰了。
她全程跟著,親眼看見溫炎如入殮、蓋棺,化成塵土,她這才真的覺得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等回到府中時,她吩咐下人黃昏前都不要打擾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裏。連下人都被她這樣萎靡不振的樣子給哄騙了過去,還以為她牽腸掛肚,悲痛欲絕。
待到餘暉將盡,天色欲晚之時,丫鬟準備好蠶食正打算給她送去,在門外喚了許久也無人應答,便索性將門推開來。
隻見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好似沉睡中卻又毫無聲響。
丫鬟大著膽子又喚了一聲,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這下可把這丫鬟嚇壞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飯菜灑了一地,落荒而逃。
很快,一群下人圍著她看了又看,管家上前探了一下呼吸,驚得已然花白的胡子不停地顫抖。
“死……死了……”他斷斷續續地說道,旁邊的下人唉聲歎氣,哪裏想得到這溫炎如剛剛離世,緊接著又輪到了她。
溫憲派來的那人見府中騷亂,也順著人群來到了她的房間,可擺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具沒了生氣的身體。
這人也並非沒見過世麵的愣頭青,此時也納了悶,據他所知,她同溫炎如應該沒有伉儷情深到這種地步,難道還有第三個人對他們下手?
他想了許久想不明白,但既然人已經死了,自己也不好在此刻多去追究什麼,隻能趕緊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傳遞給溫憲才是。
一位平日裏伺候她的丫鬟此時開了口,從她的枕頭底下抽出一封短短的書信,又或許是遺言。
可這丫鬟不識字,大喊道:“你們快看!夫人留下了什麼!”
那位大人搶先接過那張紙,紙上蒼勁有力地寫著“請將我與殿下合葬”,他一看這似乎又明白了什麼,興許是溫憲對她和溫炎如的感情不甚了解,其實兩人已經生死相依。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轉向一旁的管家吩咐道:“既然這樣,就別耽誤了。我也好回宛中城向陛下稟報,你們就暫且留在府中等候罷。”
那管家哪裏遇到過這種離奇的事,隻得唯唯諾諾地應和著。
溫炎如被貶到青州來,不被允許帶自己的家丁和仆人,可以說是隻身便來了碧城。何況當初那聖旨一下,原先太子府裏的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也沒幾個體己的人願意跟著一個再無出頭之日的皇子。
眼下這府裏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是臨時找來的,自然也沒有什麼情分可言。她還在的時候,尚且能夠假模假樣地落上幾滴淚,而今她這一走,連這假裝都顯得多餘。
趁著這府裏籠罩的陰霾之氣還未散盡,他們又不停歇地處理了她的後事,心裏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隻是覺得這樣一來還省事了。
依據她的遺願,她翌日一早就被葬在了溫炎如的墳塚裏。可笑的是,這墳剛剛填平,卻又被挖開、填平,屬實有些胡鬧了。
當天夜裏,桑榆按照她所說的,找到了溫炎如的墳塚,再次將墳挖開來,輕輕地抱起她,又放進了一些石頭進去。
一切處理妥當之後,桑榆帶她回了住處,偃於秋正焦急地在門外等著。遠遠看見了桑榆的背影,連忙替他開門。
“姐姐還好嗎?”偃於秋擔憂地問道。
“沒什麼事,她告訴過我醒來的方法。”桑榆一邊回道,一邊往屋裏走。
隨後桑榆將她平放在床上,拿出一根針,紮在了她的手腕處,又端起一杯熱水,潑在她的臉上。
很快,她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窒息感,一下子驚醒了,捂住胸口不停地喘氣,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就快要醒不過來了。
桑榆見她安然無恙,立馬起身拿過偃於秋手中的手帕想要替她擦擦臉,她呆呆地愣著,都來不及拒絕桑榆親自幫她擦拭。
桑榆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臉擦了個遍,隻是頭發也濕了不少,他想伸手再捋一下她的頭發,這時她反應過來偏了一下頭,避開了桑榆的手。
偃於秋見狀,又給她倒上一杯熱水,遞了過去,輕聲安慰道:“姐姐,沒事了,現在全碧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王妃跟著大皇子一起死了,我們明日就離開這裏。”
她木訥地點點頭,許是剛從沉重的睡夢之中醒來,感覺腦袋昏沉沉的,像是被人重重地從後腦勺擊打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