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君尚找到情天的時候,她才送喻雁回了客房,正從樓裏出來。
南方暮春,空氣中多了潮潤,手插褲袋的男子看到她,伸手牽上她的手。
“剛才都做了些什麼?”
“一起看個片子,聊天說說話。”
情天由他牽著,向來體寒手都是微涼,被他握著很溫暖。
走到外麵,沒有急著回臥房,藺君尚帶著她在草坪上走走。
站在草坪邊,可以眺望山下的城市燈火,臨近九點,城市街道依然熱鬧。
情天站在那人身邊,他牽著她的手鬆開,改而在她後腦勺發上輕撫,好像在撫摸一隻小動物。
喻雁剛才提及的事,觸動過往,難免有些許情緒浮在心,情天望著山下燈火,靜靜讓夜風吹散。
……
這一夜入睡早,睡前情天說想聽故事,藺君尚沒有講童話,講起春秋末期吳越兩國之間的糾葛。
吳越兩國開戰,越軍大敗,越王勾踐假意歸順,同時尋找美女獻給吳王夫差,要使“美人計”。
越國大夫範蠡與西施本兩情相悅,為國卻將愛人送進吳宮。
曆史有載,吳王夫差對西施寵愛無以複加,越王勾踐十年臥薪藏膽,終趁機裏應外合大敗吳國,吳王夫差自刎。
關於西施後來的結局一直存異,有說西施在吳宮多年早已愛上待她真心的吳王,在越國破吳,夫差自刎之後,並沒有回到範蠡身邊,而是選擇了投湖自盡。也有說後來她與範蠡破鏡重圓,歸隱山水,成了神仙眷侶。
二樓主臥靜謐,大床裏,情天躺在藺君尚懷中,已經困意倦倦。
身邊人問她,覺得西施的結局是哪一種?
情天撐著最後幾分清醒回:“我一直覺得應是第一種。”
從少時知道這段曆史起,她就如此認為的。
“為什麼?”
藺君尚摟在她背上的手緊了緊,讓她更挨近他懷裏。
好一會等不到回答,低頭,她早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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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周一,大教室裏上美學名著課,導師在講台上講朱光潛,也講柏拉圖。
這樣的課程,容易讓人出神,一種是聽不懂的出神,一種是思維延伸太遠的出神,截然不同。
情天想起昨夜睡前,好像朦朧間曾聽到藺君尚問她的話。
為什麼她寧願相信西施最後投湖了,而不是與範蠡一起歸隱山水?
一個女子再傾國傾城,再有能力,終歸是一個女子,期盼的不過是一份全心全意的愛情。
西施本與範蠡兩情相悅,範蠡卻能將她送進吳宮,獻給另一個男人,讓西施蟄伏在吳王夫差身邊長達十幾年。
人生有幾個十幾年?範蠡或許心懷家國,但為了複國能犧牲愛人,感情關係裏他就不合格,說到底,能舍棄的東西都是因為不夠愛。
反觀夫差,撇開政治不談,他對西施是真心寵愛,直到最後因她失了國失了命。
藺君尚為什麼會突然想起講那樣一個故事。
家庭生變,回國接管盛辰多年,到今時今日立於這樣的位置,任何人在他眼中早就不止是表現出來的那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