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鏡覺得莫名其妙,說:“這並不怎麼好笑呀!你怕是神經有問題了吧?你不要瘋了才好哩!你要是瘋了,孤身一人,沒有照料,不要害死我?”
李明溪卻真如瘋了一般,說:“你還別說瘋子哩。我想瘋子都是些智力超常聰明絕頂的人。你說為什麼總見狗發瘋,而不是其他動物發瘋?因為狗是動物中最聰明的。當狗的智力超過了極限,同人一樣聰明時,就成了瘋狗。又因為狗對人最了解,所以狗一瘋了就咬人。”
朱懷鏡不明白這人怎麼一下子腦子裏鑽出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便說:“我不同你講瘋話了。你隻說中午有空出來一下嗎?我有事同你講。”
李明溪不太情願出來,說什麼事這麼神秘,電話裏說說不就得了?朱懷鏡說你這是講廢話,好說我不說了?於是兩人約好,中午十二點在市**對麵東方大廈一樓咖啡屋見。
說好之後,朱懷鏡再來細想這事。管他個鬼哩!反正話也說出去了,隻好將計就計,假戲真做了。再說劉仲夏對畫壇也一無所知,能哄就哄吧。這時突然停電了。市**也常停電,事先也不打招呼。他原先在下麵工作,縣**的電是不敢隨便停的。偶爾停了一回,**辦一個電話過去,電力公司的頭兒會嚇得忙做解釋。也不知現在下麵的情況怎麼樣了。從這裏的跡象看,似乎市**的威信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本來就冷,停了電,室內陰沉沉的,更覺寒氣森森。窗外的樹木在寒風中搖曳。冬越來越深了。
朱懷鏡中午下了班,徑直去了東方大廈。李明溪不會那麼準時的,他便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小姐過來問他要點什麼,他看了一下單子,發現咖啡要十塊錢一杯了。兩個月前他來過一次,是六塊的價。卻不好說什麼,就要了一杯咖啡。這地方靜得好,間或來坐坐,也蠻有情致的。等了半天,李明溪才偏了進來。他穿了件寬大的羽絨中褸,人便有些滑稽。
咖啡屋備有快餐,有些不倫不類,卻也是這裏的創舉。生意倒還好些。他倆各要了一份快餐,再是一些飲料。一邊吃著,朱懷鏡說:“也沒什麼事,隻是想請你替我作幅畫。”
李明溪覺得奇怪,眼睛睜得老大望著朱懷鏡,說:“你不也神經了?你平時不是總說我的畫臭,送給你作揩屎紙都嫌有墨嗎?今天出鬼了!”
朱懷鏡不好意思起來,說:“你就別小心眼了。我那麼說你,是見你太狂了,有意壓壓你的鋒芒。你就當回事了?說實在的,你的畫並不差,隻是你沒出名。你該知道畢加索的笑話。這位大師後期畫風越來越怪誕,幾乎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據他晚年私下透露,他自己都不明白怎麼畫出這麼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隻是他的名氣太大了,不論怎麼畫,都得到世人的喝彩。人們越是欣賞他的怪,他就越畫越怪。這其實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媚俗。也不知當時人們爭相購畫和收藏畢加索畫作的時候,那些自命高明的美術評論家為他的作品大吹大擂的時候,畢加索老頭兒躲在一邊是怎麼想的,說不定暗自發笑吧。”
李明溪聽了隻是笑,並沒有知音之感。他反正一直在笑。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你反正不懂畫。”
朱懷鏡說:“那麼你是隻給懂畫的人作畫了?這樣的話,你們當畫家的隻有餓死一條路。不過真正要餓死的也隻是你這些不成名的。那些大家,落筆千金!國畫不是講究留白嗎?人家畫麵上留出一大塊白宣紙,也是好幾萬塊錢一平尺!”
李明溪這下收住了笑容,隻把飯菜嚼得嘎吱響。朱懷鏡說:“你別同我這樣了。我這也是有苦衷哩!”他便把緣由說了,隻是沒有說到日本前首相收藏李明溪畫作的事。
李明溪這就抬了眼睛,目光怪怪地望著朱懷鏡,像望著一個陌生人。又是笑。好半天才說:“你要去拍馬,拿我的畫作當拍子?開始我還想給你畫,現在你就是打死我也不畫了。”
朱懷鏡急了,說:“我拍他的馬屁幹什麼?他隻是處長,我也是副處長。我要拍馬屁也會去拍秘書長,拍市長。隻是我們一道共事,人家提出來,我怎麼好駁人家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