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鏡端起玉琴的臉,吻著她的淚,說:“不老不老。你不要想這些,反正我喜歡。”
玉琴像是沒聽見朱懷鏡的話,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說:“我原以為我這輩子不會有正常女人的感情和生活的。再沒有男人睬我,我也不稀罕男人。我告訴過你,我的確有些古怪了。我家裏的電話,原先常常是扯斷了的。晚上回來,總一個人憂鬱地坐著,心情灰得很恐怖。我總想這會兒要我幹天底下的任何壞事我都敢幹。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把沉溺於這種可怕的心情當作一種享受。我想象自己是一個令人可怕的幽靈,在天昏地暗寒風呼嘯的荒原上飄蕩。可是一到白天,我又得換上一副笑吟吟的麵孔,同人逢場作戲。沒有人知道我的孤獨和痛苦,我想我會瘋的,有朝一日會瘋的。”
朱懷鏡摟緊了這個可憐的人兒,說:“不會的,你再也不孤獨了。我會永遠守著你,讓你開心,讓你快樂,讓你……”
玉琴不等朱懷鏡說下去,用手封了他的嘴,又說:“見到了你,我就開始做夢了。我克製不了自己,就成這樣了。我一邊走向你,一邊問自己,這是為什麼?我找不到能說服自己的理由,隻是感到自己太荒唐,太荒唐。直到自己夜裏不再孤獨,不再恐懼,直到自己對你有了思念,胸口有了一陣一陣的痛,我才知道,也許我這是出於一種求生的本能。原來我怕自己真的變瘋。可當我明白了這一點,同時又知道自己這輩子隻能在夢裏了。那天袁小奇隻是把我心裏不願想、口上不願講的事說破了。”
朱懷鏡心裏很尷尬。對懷裏的女人,他不可能有太多許諾。他隻能說說愛她守著她之類的話,而這些話有時候會很空洞。他不可能失去他的家庭,這家庭不僅有他的愛妻、愛子,這家庭還支撐著他的名譽、體麵、地位,這家庭還牽扯著複雜的社會關係。同玉琴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他不讓自己去想清楚這些事情,他願意這麼醉醺醺地過。偶爾想起這事了,他也會心裏發慌。但他隻是抬著頭,使勁晃幾下就了事啦。
玉琴說:“今天見了她以後,真的勾起了我的痛苦。這使我不得不想想這事了。可這事是個死結,要我想通是不可能的。我平時也不是沒想過,但沒有今天這麼想得真切。平時,我們兩人很開心的時候,我會突然感到一股死冷死冷的感覺直躥我的胸膛,讓我胸悶氣塞。隻是怕敗了我們的興致,我一直沒有流露。懷鏡,你說這事怎麼辦?”
玉琴這一問,朱懷鏡感到害怕了。能怎麼辦?他不可能怎麼辦啊!他沒有話回答她,隻是不停地吻她。玉琴也響應起來,一會兒使勁吮著他的嘴,一會兒吐出舌頭讓他銜著。吻著吻著,玉琴又流起淚來。朱懷鏡受了感染,也淚如泉湧了。近來他常常萌生想哭泣的感覺,今天終於流淚了。兩個淚人兒在床上翻來覆去,吻得氣喘了。玉琴突然狂野起來,爬到朱懷鏡身上,發瘋似的吻著他,一邊吻一邊嗚嗚地哭。
“玉琴,玉琴,別哭了,我永遠是你的愛人!”朱懷鏡輕輕拍著玉琴。
玉琴停止了親吻,說:“懷鏡,別說得那麼遠了。人同誰開玩笑都行,就是不能同時間開玩笑。時間可以驗證一切,也可以改變一起。就算你現在離開我,我也不再覺得枉此一生了。”
朱懷鏡忙說:“玉琴你別這麼說,我不會離開你的。”
玉琴歎道:“我問你這事怎麼辦,你答不上來。我不怪你,也不指望你有什麼回答。其實我問你也隻是想問問而已,這同問天問地一個意思,不希望有答案。人在無可奈何的時候都會這樣的。記得你開導我的話嗎?如果我們求的隻是花,花就是果。懷鏡,我真的放不下你了,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我也把你當作唯一的親人了。隻要你心裏真的裝著我,我不在乎天天同你廝守在一起,也不在乎有沒有肌膚之親。我隻要想著有你這麼個男人,愛著我,疼著我,我就不再孤獨了。”
聽了玉琴這話,朱懷鏡滿心羞愧。玉琴剛才問他這事怎麼辦,他生怕她提出非分的要求來。沒想到玉琴竟是一個如此不尋常的女人!也許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這麼些年一直拒絕著男人,到頭來卻成了一個真正的情種!朱懷鏡在心裏譴責自己,發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善待這個女人。
吃了晚飯,朱懷鏡回房間看看新聞,見天色黑了下來,就起身準備去玉琴那裏。劉仲夏正好來他房間閑聊,就同他開玩笑,說他一天也舍不得老婆,天天晚上回去。他就笑笑,說:“哪裏哪裏,隻是挑床,在外麵睡不好。”劉仲夏就說:“是啊,在老婆肚皮上睡是要安穩些啊。”
朱懷鏡下了樓,走到大廳外麵,無意間看見有輛小車是烏縣牌照。再一細看,見是張天奇的車。心想張天奇原先來市裏辦事都會找他的,這回怎麼不見他找呢?他想起那天方明遠問起張天奇這人怎麼樣,就猜想這張天奇同方明遠搭上線之後,可能就直接找方明遠同皮市長聯係了。便想這張天奇也有些過河拆橋的味道了。他想了想,就回到大廳,去總服務台查了下,果然是張天奇來了,昨天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