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25(1 / 3)

四毛走了,香妹關了門就抿著嘴巴笑了起來。琪琪在他自己房間做作業,他兩人就摟著溫存起來。朱懷鏡見女人親著親著就喘了起來,他便抱了她往房裏去。

兩人親熱完了,躺在床上說話。朱懷鏡說最近皮市長和柳秘書長對他不錯,看樣子自己也許會有出頭之日了。香妹伏在他的肩頭,半天不說什麼,隻聽他一個人說。任朱懷鏡說了好一會兒,香妹才說:“你來這裏都三年多了,一直沒有人在意你,就讓你當個要死不活有職無權的副處長。這回他們怎麼就一下子發善心了?”

“也許是運氣來了吧。俗話說得好,閻王爺打發你一包糠,不怕你半夜三更喊天光。相反呢,人的運氣一來,門板擋都擋不了。”朱懷鏡說著就有些得意起來。他想自己這份得意,也隻有在老婆麵前才可流露一下,而在外人麵前是萬萬不可這樣的。尤其在官場,更應表現出得而不喜,失而不憂,寵辱不驚。一得意就喜不自禁,人家一下就看扁你了。不過朱懷鏡也清楚,他的這種被領導賞識的感受,實在是叫他自己放大了。但不管怎麼樣,他認定這是一次機遇,他應趁熱打鐵,讓領導更加了解自己,或者說穿了就是同領導搞得更近乎一些。這麼一個大機關,你能讓高層領導的目光投向你,在你身上多注視一瞬,就是很不錯的了。

香妹說還是起來吧,等會兒琪琪要問作業的。兩人就穿衣服起床。香妹問:“你今晚不去了吧。”

朱懷鏡略一遲疑,說:“不去了。”

兩人仍去了客廳,坐在沙發上說話。香妹臉上還洇著潮紅,很動人。朱懷鏡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兒。香妹嬌媚一笑,說:“我當然巴不得你能早一天出頭。不說別的,回到烏縣去,你臉上也好看些,你家裏大人也覺得臉上有光些。”

朱懷鏡頗為感歎,說:“是啊,我們好像活來活去都是為了人家在活,都是活給人家看的。喂,我想同你商量件事。”

朱懷鏡說到這裏,卻不馬上說是什麼事,隻望著香妹。香妹圓著眼睛望了他,問:“什麼大事這麼鄭重其事?”

“當然是大事,非得你同意不可。”朱懷鏡仍不說是什麼事。

“你說呀!我平時什麼事不是依你的?你是一家之主啊。”香妹說。

朱懷鏡起身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好半天,才說:“皮市長的二兒子皮勇,馬上要去美國留學,我想送個禮給他。”

香妹說:“要送送就是,你說送什麼呀?”

朱懷鏡歎了聲,說:“照說,像這個層次的人物,送禮我們是送不起的。但我想必須花血本,送就送他個印象深刻,不然,錢就等於丟在水裏了。”

香妹眼睜睜望著他,說:“我們隻有這麼厚的底子,你說這禮要重到什麼樣子?”

朱懷鏡低下頭,躲過香妹的目光,說:“我想過了,什麼禮物都不合適,就送兩萬塊錢算了。”

香妹嘴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攏,隻知搖頭。她搖了好一會兒頭,才說:“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們有幾個兩萬?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朱懷鏡站了起來,在客廳裏來回走著。他走了一會兒,站在客廳中間,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像是發表演說:“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先聽我說說。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這麼多年,我一直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從不曾在誰麵前低三下四過,從沒有去拍過誰的馬屁。我剛三十歲就當上副縣長,一是運氣,二是自己的能耐。那會兒不同,那是在烏縣那個小地方,正是俗話說的,山中無老虎,猴子充霸王。再說那是過去幾年的事,可如今世風變化太快,你在官場上就不能再是全靠本事吃飯了。就是現在的烏縣,也不再是那時的烏縣了。我來這裏三年多了,我忍耐了三年,等待了三年,觀察了三年,也痛苦和矛盾了三年。三年啊,人一輩子有幾個三年?這三年中我越看越清楚,再也不能抱著自己過去認定的那一套處世方法了,那樣隻能毀掉自己的一生。我也想過,不是自己沒本事,而是沒人在乎你的本事。我不去同領導套近乎,也不是我目無官長,而是長官無目。這三年中,我時時感到不平甚至憤慨的,就是認為長官無目,總幻想哪位有眼光的領導有一天慧眼識才,賞識我,重用我。我越是這樣想,就越不願主動同領導接近,心裏帶著一股氣。這已近乎一種病態心理了。你是把自己的命運賭在他們的個人道德水平上,這是很危險的事情。你幻想他們道德完善,良心發現,太可笑了。我可以告訴你,這三年中你別看我成天笑嗬嗬的,我是有苦放在心裏啊。越是在熱鬧的地方,我越是感到寂寞難耐;睡著了,在夢境裏似乎還清醒些,一醒來就渾渾噩噩懵懵懂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