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變化讓人有些琢磨不透,白天的晴空萬裏剛到了傍晚便聚了一片陰雲。
雨前的燥熱無風讓人閑不住,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街頭巷口搖晃著蒲扇。
蒲扇下的風吹向的大多也不是自己,是兒孫。
郭員外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迎著牛背上的許淵向著自家府邸走去。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
門口早就等的焦急萬分的家仆迅速迎接上前,郭員外剛歇一瞬,立馬就將周邊的家仆推開,畢恭畢敬的走到許淵身前恭敬道:“道爺,東西在小人書房,請您跟我這邊來?”
躬身作引的同時又諂媚道:“天氣燥熱,道爺可要喝一碗加了冰的綠豆涼湯?”
“直接去書房。”
許淵翻身從黃牛背上下來,拍一拍郭員外的肩膀,本就腳軟的郭員外腿一歪差點倒下,好在許淵臨時一抓才沒讓他倒下。
郭員外見狀也不敢在拖延,此刻直接自首的心都有了,反正按照律法他也不是死罪,頂多大出血出去大把大把的銀子,斷了財路。
幾人一前一後的趕路,周圍一群家仆緊緊跟著。
走進書房之後,郭員外立馬屏退了所有家仆,小心翼翼的拿起掛在牆上的一副山水圖,這圖後有一暗格,郭員外從中拿出了一個三寸小箱。
隨後抱著箱子走到許淵身前道語重心長道:“道爺,這裏麵都是紅祖教為非作歹的證據,我一早就留著等待著這一天,如果可以的話,從第一天我就想做個好人。”
許淵挑眉看一眼大腹便便的郭員外將箱子接過來打開。
裏麵有許多憑證,都是他買賣轉移一部分奴隸的契書,另外還有一疊信紙,裏麵寫滿了一個個名字,其中有一部分還加了備注,有商人,有士子,也有官吏。
“赤牙堂在郡城總計發展了教徒八百六十三人,涉及方方麵麵的人員,這名單都在這裏了,是小人我想盡辦法一點點套出來的。”
許淵看著信紙上的名錄:“你的確從一開始就沒想著信教,隻是謀求好處,這是你準備的保險。”
郭員外見許淵說穿也沒繼續裝傻充愣,歎息一聲道:“道爺高見,那赤牙堂主找上我的時候我就拒絕不了,最開始他在我身上施展了法術,我也是後來全力得到他信任之後,他才幫我解了法。”
許淵沒有說話,低頭看了一眼箱子中的瓶瓶罐罐還有符篆。
隨後許淵看向五柳和張揚問道:“如他這般罪行,若是按照衙門律法來處置的話,該受到怎樣的懲罰?”
郭員外聞言剛鬆一些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
張揚皺眉思索,然後有些沉悶的看著許淵道:“具體的我不清楚,不過他如果隻是將奴隸提供給紅祖教,並沒有親手殺人的話,可能定不了他的罪。”
“嗯?”
許淵疑惑出聲。
五柳歎息一聲道:“許淵道長,雖然說起來有些沉重,但是事實的確如此,郭員外他本身就是官衙放文書經手奴隸買賣的生意,隻要這些奴隸的經手他上交了稅,便無罪。”
“唯一有罪的地方在於他幫紅祖教,並且知情不報,但是如今有這份名錄的話,就又戴罪立功,最大的可能是罰沒一些財產,收回他奴隸買賣的生意文書。”
郭員外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果然和他想的一樣,他就是按照律法走的,當初赤牙堂主找到他的時候他就想到過這一天。
在大順發展邪鬼歪神教派罪行不輕,從幫紅祖教的第一天他就想著脫罪的手段。
所以他忍辱負重的說辭拿到衙門的確是有依據的。
聞言許淵又微微揉了揉腦袋,自言自語道:“大順關於奴隸的國策不好,得改!”
“的確得改,隻是畢竟是大順開國就延襲的祖製,想改有些難度。”
五柳老道附和一聲,他行走多地,曾親眼見過一些奴隸的慘狀,雖是人,卻遠不如人。
耕牛被殺是重罪,要入獄,可主人家若是打殺了奴隸,不過罰沒五貫錢。
而這些奴隸大多都是那些重犯被株連波及的家屬族親後代,應大順律法,貶為奴隸之後三代無罪至第四代才可還為民籍。
“難改又不是不能改。”
許淵微微搖頭,目光重新落在郭員外身上。
郭員外頓時緊張,口幹舌燥的請求道:“道爺!小人這就去自首!一定幫助衙門徹底肅清紅祖教的影響,小人被逼無奈但也的確幫了紅祖教,現在隻求道長給個機會,願意變賣一半家產,拿出積蓄造福百姓!”
許淵語重心長的看著郭員外道:“我會在南陽郡城待一段時間,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道爺放心!小人也是為自己積福行善!”
郭員外終於露出笑容,隻要眼前會法術的道士不難為他,衙門那邊也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