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平林鎮定而迅地自查了一遍,現身上並沒什麼不妥之處,不由疑惑,“你看什麼?”
段輕名道:“打什麼坐,漫漫長夜,我們秉燭夜談豈不好?”
顧平林瞟他:“我認為,我們之間沒什麼話好談。”
“我突然現,”段輕名停了停,慢悠悠地道,“你真是女人的話,感覺也不錯。”
“段輕名!”
“這世上就有一個可以匹配我的女人了。”
顧平林冷冷地道:“你是不是閑得很無聊?”
“差不多。”
顧平林被這種誠實的回答噎住,前世此人要不是太寂寞無聊,又怎麼會招惹自己?顧平林低哼,起身就往外走。
“去哪裏?”
“散步。”
“不監視我了?”
“自會有人監視你。”
他頭也不回地出門,段輕名沒有攔阻。
天上無月,隻有昏黃的燈籠光映照牆簷,對修士來說,夜中視物不是什麼問題,周圍景物反而因此變得朦朧美麗。
顧平林並不擔心段輕名的安危,且不說齊氏派出的人在完全摸清自己的底細之前絕對不會動手,就說段輕名此人,薄情寡義,詭計多端,熱衷於自己的遊戲,一生從未真正信任過別人,哪會這麼容易就將性命交付到自己手上?顧平林幾乎敢肯定,就算沒有自己,他也絕對不會有事。
後園內風吹過,不知是影動,還是心動。
出來固然是為了試探,但也有想要排解心中不安的緣故。
交換佩劍,合作對敵……跟段輕名的關係越來越近,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其實有時候顧平林也不得不承認,跟妖怪相處很危險,但更有充滿刺激的樂趣,顧平林前世能為此人入執念,原因大概就是如此。段輕名的確是個很吸引人的妖怪,越接近,越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就算顧平林明知此人冷心冷血,相處久了仍感到舒適,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會猶豫是否該繼續完成執念,真是致命的誘惑,難怪他前世朋友遍天下,當然那些“朋友”在他眼裏算什麼就不好說了,“友愛的師兄弟”多半也隻是他無聊之餘的一場遊戲。
可在他做出危害靈心派的舉動之前,顧平林還真不能對付他,畢竟他已經不是玄冥派的段輕名了,而是靈心派弟子,深受師父重視,顧平林也有自己的原則,不可能無故對同門師兄下手。
這樣下去,執念何時才能破除,何時得入大道?
“啪”的一聲脆響,樹枝被折斷。顧平林收回手,轉身,不動聲色地看來人:“你是……”
“顧師兄。”
之前並未察覺殺氣,顧平林看到她也不意外:“原來是你,曲姑娘。”
曲琳上前幾步走到他身旁:“師兄大半夜獨自在這裏徘徊,難道有心事?”
顧平林不答反問:“你如何在這裏?”
曲琳羞澀地道:“我睡不著,就隨便出來走走,想不到會遇見你,原來你也住在這個客棧。”
顧平林語氣嚴厲了:“此地魚龍混雜,你這樣獨自亂走,是為不智。”
被他責備,曲琳微微低頭,燈籠光斜斜照過來,就連那片劉海的陰影也顯得格外柔和。
顧平林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如今她喜歡的不再是段輕名,而是自己,其實接受也不是不可以,但師父大限不遠,自己肩負重任,不適合再為兒女私情牽絆,何況還有段輕名這個麻煩在,自己必須謹慎應付,委實難以分心,更不想為個女人再惹他瘋,連累靈心派,不如早些斷了此女的念頭,也不至耽誤她的道途。
“我知道你在躲著我,”曲琳突然抬起頭,眼中依稀有光,透著一絲倔強,“我有那麼討厭嗎?”
顧平林微微皺眉:“並無此意。”
曲琳聞言有些局促,迅擦擦眼睛:“啊,對不起,我……明知道你現在有心事,我還拿這些話打擾你……”
此女和前世一樣善解人意,難怪段輕名會喜歡她。顧平林有些不忍,還是淡聲道:“我受師父栽培,暫時無心他事,望曲姑娘也專心修煉,早證大道。”
冷淡的話其實透著關切,曲琳高興起來:“我會的,我也有煉氣三轉了。”
顧平林沉默了下:“時候不早,回去歇息吧。”
曲琳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一笑:“顧師兄,你也早點休息,煩心事總是會過去,多想無益。”
也是,段輕名目前並未表現出他的危害,多想無益,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麼緊張防備反而落了下乘,真是當局者迷。顧平林心中一輕,拱手:“多謝你。”
曲琳有些不好意思,小步跑了。
可愛的女人。顧平林獨自在樹下站了會兒,轉身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