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早已恢複平靜,細浪輕翻,小舟疾馳,舟尾蕩出一道銀白色的線條。
轉眼,小舟已到跟前,舟上青年的臉越清晰。
麵龐瘦削,不算很俊美,五官卻生得端正有氣勢,龍眉英目,直鼻薄唇,海上霸主初露威儀,眉間一點殷紅的朱砂痣極其醒目,不顯妖媚,反而更增莊重。
眾蓬萊修士迅上來,躬身朝他作禮:“少主!”
青年收了簫聲,眼底生起一抹笑意,他擺手示意眾人免禮,大步走下船,淩波踏浪,徑直來到顧平林麵前:“顧平林?”
顧平林拱手:“少島主?”
青年將雙手放到他肩頭,端詳他半晌,忍不住大笑:“客氣什麼,你不認得了?我就是南珠!”說完扣著他的手臂就要走,“聽到你租船出海的消息,我已等候多時,算著你該到了……走,我們上島說話。”
蓬萊島勢力已不小,那邊海市租船,這邊就能得知。顧平林暗忖,腳下沒有動:“南兄且慢,這邊還有些朋友……”
“既然是你的朋友,都去都去,”南珠回身,爽快地朝眾人笑道,“還請諸位上島一遊,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請少主謹慎!”郭逢不緊不慢地道,“外人不得登島,這是規矩。”
“六禦公?”南珠似乎才看出形勢不對,收了笑容,“果真有誤會,竟勞動六禦公親自出手?”
郭逢掃視顧平林等人,冷聲道:“區區幾個雜魚還不值得老夫出手,但他們與……”
“六禦公慎言!”南珠打斷他,沉聲道,“這幾位是蓬萊島的客人。”
郭逢厲聲道:“是少主的客人,不是蓬萊島的!少主年輕,回島後常年閉關,不知外麵人心叵測,老夫既受老島主托付,少不得要代為把關!”
被部下當眾駁斥,南珠麵沉如水。
幾個人上前朝南珠作禮:“六禦公也是一片忠心,少主何必為外人傷了自家和氣,還望三思。”
言下已有逼迫之意,其餘蓬萊修士低頭不語,明顯是站在郭逢那邊。
“這幾位並不是外人,”南珠身旁那年輕公子突然上前道,“郭叔誤會了。”
顧平林一直冷眼旁觀,早已注意到他。
此人穿著身飄逸的海藍色長袍,氣質略斯文,容貌很不錯,五官端正,一雙眼睛狹又小,看不到眼珠,眼尾下彎再上揚,活像月牙,弧度妖媚又可愛,好在他舉手投足皆有度,好似翩翩君子,也不覺女氣。白皙的手握著柄奇異的折扇,扇骨根根彎曲,潔白光滑,似乎是種罕見的魚骨,上麵也沒有蒙綢布扇麵,點綴著許多五顏六色的碎片,似瓷非瓷,凹凸不平,整柄扇子一看就漏風,估計隻能當裝飾。
郭逢語氣不善:“君慕之,你祖父沒教你慎言?這裏沒你插嘴的份兒!”
“慕之豈敢在長輩跟前無禮,”君慕之合攏折扇,恭敬地朝他作禮,“此事的確有誤會,這位顧修者不是外人,乃是少主昔日的救命恩人,少主維護一二也在情理之中,郭叔是島上元老了,素來受少主敬重,慕之原就是要過來稟明你老的。”
“救命恩人?”郭逢倒意外了。
南珠點頭,語氣略緩和:“這位顧兄弟正是當初我與六禦公提過的那位小恩公,沒有他便沒有今日的我,請六禦公酌情體諒。”
君慕之忙道:“顧修者救了少主,就是我們蓬萊島的恩人,沒有恩人路過卻視而不見的道理,讓人傳出去,豈不是要笑我們蓬萊島忘恩負義?”
郭逢權勢雖大,仍是蓬萊之臣,不能不顧蓬萊島名聲,他陰沉著臉看了顧平林眾人半晌,硬邦邦地道:“既如此,此事便依了少主,但那兩個斷袖甚是無理,不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