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一拂大紅披風,昂闊步地走了。
島上許多地方仍半被水淹沒,毫無人力開鑿的痕跡,怪石嶙峋,有的露出水麵數丈高,人行其中,宛如迷宮。
顧平林邊走邊留神觀察,段輕名則完全是出來散步的模樣,沒有路,兩人踩著高低不平的石頭前進,居然也堪堪保持並行的姿態,誰也不落後,衣袂袍角起伏,神情俱是一派從容。自曲琳受傷後,兩人並沒有刻意疏遠,與往常一般相處,隻是氣氛莫名地冷淡,仿佛隔了道無形的屏障。
“你要找什麼?”
“一塊奇石,形狀如劍。”
“不怕讓我知曉?”
“你會在意這些?”顧平林順手解決掉石縫中竄出的妖蛇,腳步不停。這幾個傳承再好也比不過《造化訣》與《補天訣》,不是顧平林自負,新的靈心派功法同樣是一流功法,就算沒有《造化訣》,顧平林也未必多重視那些傳承,何況是連《造化訣》都不放在眼裏的段輕名。
“也是,”段輕名道,“那,你呢?”
顧平林坦然道:“我目的有三,一是完成與天殘門的交易;二是為甘立取一物;三是打開這個機關,完成下一步,讓造化傳承現世。”
“你已經有造化訣。”
“造化傳承遲早會被現,我必須搶得先機,不讓造化訣落入他人之手,與其等別人開啟,不如自己動手,”顧平林毫不掩飾算計,“如今靈心派太弱,我手握造化訣卻不能公開,否則必招大禍,但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
段輕名替他接下去:“那時門中弟子修煉新功法已有小成,靈心派在南界占有一席之地,根基穩固,有足夠的能力保住造化訣,你為了靈心派,還真是殫精竭慮。”
“在我這裏,任何物事都不比靈心派重要。”
“將弱點展示給我,是想說什麼?”段輕名饒有興味地看他,“邀請?未免過於違心,我以為步水寒才是你想要的師兄弟。”
“你也是。”
“喔——”段輕名笑道,“那你在此尋找,我帶步水寒與曲琳去南邊看,如何?”
顧平林不語。
段輕名道:“你不信任師兄啊。”
“你又何曾在意過我們?”顧平林冷笑。不能信任,正是因為了解太深,前世除了曲琳,此人從來都沒相信、在意過任何人,沒什麼能約束他,自己不可能為了這點虛無的信任,就拿步水寒與曲琳的性命冒險。
“這麼說,你其實是希望我離開。”
顧平林沒有否認。
段輕名止步:“放棄我這樣的對手,你當真舍得嗎?”
何止不舍,更是不甘。顧平林在袖中握了握拳,語氣平靜:“沒什麼不舍的。”
“這就令人傷心了。”
傷心?顧平林微嗤。
眼尾紅影深了幾分,眸中一抹暗色劃過,段輕名隨手拂去肩頭蹭上的泥汙:“看來,你要盼望我早一點對你失去興趣。”
前世能被他當作對手,顧平林多少是引以為傲的,如今聽到這話,哪怕已經作出選擇,顧平林還是有些怔忡,腳步隨之一滯。
再看時,段輕名已經走到前麵去了,白色背影仍是從容。
原來情緒還是會被此人影響。顧平林意識到這點,迅冷靜下來,將注意力完全放到正事上,然而兩人走了幾個時辰,幾乎將整座礁石島都尋遍,還是沒有見到那塊劍石的影子,顧平林未免訝異。
此島與傳言中描述一樣,且厲龜在附近出沒,照理說不會出錯,莫非傳言有誤?
顧平林隨意扶著一塊礁石,皺緊了眉頭,陷入沉思,段輕名負手站在旁邊看著他,也不說話。
冷不防——
地麵劇烈震動,整座小島仿佛都在搖晃,伴隨著破空裂石之聲,漫天水珠飛濺而來!
“嗯?”顧平林揮手擋去水珠,微微仰臉,目光銳利,“回去!”
紫袖拂開黑色披風,帶起一道冷冷的風聲,轉眼之間,人已從原地消失。
段輕名站了片刻,也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