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趙四家的老婆子,前幾天才埋下去,今早墳就被刨開了,舌頭真的不見了。”
“莫不成這死人的舌頭有什麼用?”
“能有什麼用,你還敢做鹵舌頭吃?”
“呸!你才吃!”
“這還好,上個月死的季老頭,還沒埋就被割走了舌頭……”
“死人也下手,哪個喪盡天良的東西喲!”
……
不用上前打聽,顧平林隻跟在這群村民後麵,就將事情來龍去脈聽了個大概。
死人的舌頭被割,還不止一人,這不可能是村民私怨,隻怕是附近有魔修者,其所煉邪功需要搜集屍體器官做材料,與辛忌取人眼珠煉瞳畫差不多。
世間搜集人舌煉魔功的,記憶中倒是有一個。
“舌人魯公子,”段輕名道,“傳聞此人出身北修界陰山魯氏,生性懦弱,二十歲時娶妻王氏,那王氏乃世所罕見之悍婦,生有一張快嘴利舌,好搬弄是非,不僅氣死婆母,更誣小姑與人私通,將小姑逼死,魯公子不堪忍受,將其殺死,割舌解恨,因畏懼王家人追究,連夜逃走,機緣巧合之下竟得到一卷古功法,自悟煉舌之術,號稱舌人,他那法寶‘巧簧’的本形,就是妻的舌頭。”
段氏不愧是一流世家,連這些秘聞都能知曉。顧平林道:“你倒是博聞廣記。”
“不敢,略知一二罷了,”段輕名微笑道,“魯公子雖厲害,卻很少在修界興風作浪,後輩多有不識者,想不到他是隱匿入世修煉。”
“那你可知,此人與閻森有舊怨?”
“哦?”
見他意外,顧平林嘴角微翹,屈指輕敲左手掌心:“魂劍流的厲害之處在於神魂攻擊,魯公子所煉功法特殊,卻是不懼,大約三十年前,魯公子殺過閻森一名弟子,且取走了舌頭,閻森養徒弟是為煉劍,不容他人覬覦,奈何舌人很少現身,其名少有人知,閻森追查無果隻得罷休,但若雙方交手,閻森必能察覺。”
段輕名眯了眼:“原來如此,師弟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顧平林從容回敬:“不敢,略知一二罷了。”
段輕名也不在意譏諷,順著他的話笑道:“是,你略知一二就這麼厲害,是我孤陋寡聞,慚愧。”
顧平林隻是見不得他裝模作樣,所以故意貶他。這當然不是段輕名孤陋寡聞,此事非但閻森不知,連魯公子也早忘了自己做過的事,多年後魯公子功法有成,偶然與閻森對上,這才被揭破。
兩人邊走邊說話,到達驛觀已經是傍晚,這片地盤是飛劍宮所轄,作為八大門派之,飛劍宮實力雄厚,連這座小鎮上的驛觀也修得氣派,辛忌早已定好房間,正站在門口等二人,會合之後,三人同往後麵客院走,剛到院門外,一道黃影忽然匆匆閃過,搶在三人之前進去了。
“姐,快出來,我在外麵聽了件怪事!”那黃衣女跑進院子,嬌聲嚷,“好生古怪的!”
“有什麼怪事?”一名紅衣女從房間裏跑出來,也是滿臉好奇,待看到顧平林三人,她不由一愣。
顧平林當然認得兩人,正是前日所見的廣陵派姐妹花,這位紅衣女是姐姐周采葛。尋常孿生姐妹性格多少都有差異,偏這對姐妹個性一樣,也是件奇事。前世她們被段輕名利用,給靈心派找了不少麻煩,顧平林自然能區分她們——姐姐周采葛喜紅色,愛珠花配飾;妹妹周采芹則喜黃色,常戴蝴蝶配飾,且語有些快。
周采葛認出顧平林兩人,周采芹卻沒留意,仍是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有人偷死人的舌頭呢,你道奇怪不奇怪!”
“偷死人舌頭?”周采葛也吃驚了。
周采芹眉飛色舞:“沒錯,聽說就在不遠的燕來村,也是巧了,他們近幾個月都有喪事,誰知埋下去的死人全被割走了舌頭,你說,死人舌頭有什麼用,誰會這麼無聊呢?”
見她快言快語,周采葛瞟了顧平林等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耳聽為虛,你快別信這些謠言了。”
周采芹反駁:“不是謠言,他們說的有名有姓的!”
周采葛忍不住拉她的手,遞眼色示意。
周采芹這才意識到背後有人,回身一看,不由“哎呀”了聲,指著顧平林:“我見過你們,你們是……”
顧平林虛虛地拱手:“在下靈心派顧平林,有禮了。”
“在下段輕名,是他的師兄,”段輕名挺身上前一步,滿麵春風地道,“見過兩位姑娘。”
“是靈心派啊,”周采葛明顯放鬆下來,似乎有些惋惜,她多看了段輕名兩眼,紅著臉回禮,“我們是廣陵派門下,家父姓周,單諱一個秋字,姐妹裏我排行第二,妹妹行三。”
“哦?”段輕名微微抬眉,語氣帶上兩分驚訝,“原來周山主就是令尊,久仰。”
兩姐妹聞言相視一笑,隱隱露出驕傲之色,態度更友好起來。周采芹主動問:“你們才從外麵來,可聽說方才那件怪事了麼?”她心直口快,當下就將所知道的消息全交代了。
段輕名自幼被段氏當作未來家主培養,談吐、舉止、禮數堪為世家公子楷模,這張溫潤的外皮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優勢,看上去與尋常門派弟子大為不同,周氏姐妹果然被這種氣質鎮住,漸漸地變得拘謹靦腆起來,連聲音都婉轉溫柔了幾分。
顧平林被晾在旁邊,也並無不悅,心道果然該來的躲不過,這對姐妹花還是被他迷住了。
這客院格局有些特殊,大概是客人太多房間不足,院子中間也蓋了兩排客房,不遠處,一扇窗戶“咯吱”打開,有人出現在窗內,待看清院中情形,他立刻快而輕地將窗戶重新關上了。
前後不過眨眼工夫,顧平林卻沒忽略這點小動靜,意外:“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