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這句抱歉讓我感激涕零,”段輕名神色平靜,不喜不怒,“重活一次,你修煉的是看我臉色,以退為進嗎?”
袖中手握緊,顧平林依舊道:“抱歉。”
段輕名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輕笑:“要打敗魯知仁又有何難?你也用不著這麼麻煩。”
顧平林看他。
段輕名慢悠悠地道:“利用感情嘛,說不定魯知仁同樣欣賞你。”
顧平林臉色微變:“用你的舌頭更能打動他,段輕名,適可而止吧。”
“野貓裝作家貓,再怎麼喵喵叫得溫順,也掩蓋不住本性,”段輕名道,“是你,要適可而止。”
“我承認,這次是利用了你,”顧平林冷笑,“但你真沒看出來?知道我的意圖還答應交易離開劍王閣,你不是想試探我會不會利用嗎?我會。若你從一開始就直接問我,我也會同樣回答你。”
段輕名抬手,玉簡重新出現:“我確實想看看你能利用到什麼程度,但你明知我在試探還敢這樣做,就不怕激怒我,功虧一簣?”
顧平林聞言沒有緊張,反而暗暗鬆了口氣:“多謝你。”
“利用的時候不客氣,說話卻是越來越客氣,”段輕名頓了下,“我們可是友愛的師兄弟。”
心頭那股寒意終於徹底消失,顧平林適時收住話題,四下察視,倒也發現了一些痕跡,猜測應該是魯公子的人多次查探留下的。
至傍晚,姚楓已然好轉,南珠和步水寒也帶著人趕來,顧平林眾人察覺信香,都到外麵竹海迎接。
竹海已麵目全非,唯有亭橋依舊,南珠眾人感慨一番,又擔心起廣陵派來。
留意到人數不對,顧平林不著痕跡地打量季七娘身旁那位婦人,確定是位內丹境大修,看來南珠再厭惡季氏,對她腹中的孩子還是關心的。這邊南珠見到齊婉兒與姚楓也有些意外,爽快地上前與兩人作禮、敘舊。姚楓依舊少言寡語,齊婉兒自當年逃婚後便沒再見過季七娘,更沒料到她也會來,他本就心中有愧,見麵更覺尷尬,隻假裝沒看到,鎮定地與南珠說話,目不斜視。季七娘也仿佛不認得他,安靜地站在旁邊。
顧平林掃視多出來的另兩人:“這是……”
“是蘇氏的道友。”南珠簡單作了下介紹,又搖頭。
兩名蘇氏弟子拱手作禮,神情憤怒且淒然:“半個月前,萬法門圍攻蘇氏,家主拚死助我二人逃出,一路遭遇萬法門追殺,我二人東躲西藏,幸好遇見南少主,隻要顧掌門能為蘇門報仇,但憑驅策。”
顧平林眾人出發時隻有三十人,這一路遇上不少幸存的修者,多數是小門派世家弟子,其中外丹修者十來個,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如今又多添兩個。顧平林不作表示:“多謝兩位信任,如今我要先破長明山的鎖靈陣,否則整個修界遲早淪為獨陰地。”
“這個自然。”兩蘇氏弟子忙道。
其中一人看看四周,擔心道:“也不知廣陵派的道友們去了哪裏,可別讓萬法門……”
顧平林擺手:“他們沒事,我自有安排。”
步水寒聽出話中意思,驚喜:“這麼說,飛劍宮他們也是……”他連忙打住。
得知這些門派的人並不是真的失蹤,眾人大喜,雖然都默契地沒有詢問,卻明顯振奮起來,開始說笑。
段輕名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顧平林不動聲色地掃視了圈,轉向任憑:“萬法門既已得到我們的行蹤,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如今唯有行金蟬脫殼之計,有勞任師兄、薑師兄與蘇道友他們等留在此地迷惑魯知仁,我與南少主、步師兄明日便繞道去長明山。”
留下來危險,進去破陣更危險,任憑等人自知實力不濟,紛紛答應。
“若非有顧掌門保住潛陽山靈眼,後果不堪設想,我等修道者理當為修界出力。”
“此去凶險非常,顧掌門千萬保重。”
……
顧平林以眼神製止薑蕪說話,道:“有勞諸位在廣陵派多住些時日,不如先進去安頓,再商量查看,排布陣法。”
一名幸存的逍遙門道督也難得展顏,玩笑道:“廣陵派琴劍相和,風雅無雙,我等俗客不請自來,鳩占鵲巢,但願廣陵派的道友們知道後不會怪罪。”
齊婉兒意氣風發:“同為大局,周山主通情達理,豈會怪罪。”
南珠大笑,揮手:“都別在外麵,進去說吧。”
“走吧走吧。”眾人附和著往裏走。
見南珠從頭到尾都沒介紹季氏,更不招呼,齊婉兒再如何粗心也發現不對了,他收斂笑意,遲疑著放慢腳步,瞥了眼落在後麵的季七娘,更兼注意到她的小腹,又看看前麵有說有笑的南珠,不由緊皺了俊眉,欲言又止。
姚楓按住他的肩,搖頭。
齊婉兒歎了口氣,他並非是糾結於過去的人,且受出身教養所限,也知道不便對他人家事置喙,便收了愧疚之心,大步跟著眾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