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另外一位豪俠出身的將領夏育一把拉住,喝止道:“你以為南梁王姬佐是那麼好殺的麼?別到時候殺不成,白白丟了惜命,還連累了公子!”
聽聞此言,孟賁憤然說道:“我進大梁之前,自然會用劍劃爛麵孔,魏人如何曉得我的底細?”
夏育又好氣、又好笑,心中暗暗說道:你用劍劃爛麵部這個主意是好,可你確定能進的了大梁?進的了南梁王姬佐的府邸?大梁城內的魏兵,再怎麼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可疑的家夥吧?
他知道孟賁並非信口開河,畢竟他衛國的豪俠,那是最信守「士為知己者死」這個信條的。
甚至於,倘若按照他以往的脾氣,恐怕他也會同意孟賁的觀念,兩個人提著劍殺到大梁,至於能否成功、且後果如何,這些衛國豪俠根本不會去考慮。
隻不過眼下,夏育已投奔了衛公子瑜,那麼自然要考慮到主君的利害。
見勸服不了孟賁,夏育搖了搖頭,無奈地轉頭對衛瑜說道:“公子,還是您來吧,我是勸不住這頭蠻牛。”
衛瑜微微一笑,勸說孟賁道:“孟賁,你的心意我領了,但為了一個南梁王姬佐,損失了一位我衛地的豪俠,瑜不能接受。……我還希望你能成為我日後的依仗呢。”
聽聞此言,孟賁心中的怒火稍稍熄滅,皺著眉頭說道:“公子,眼下魏國明擺著就是要包庇南梁王姬佐,咱們當真什麼都不做,隻在嘴上叱罵幾句麼?”
這一句話,說到了衛瑜心中痛處。
他暗自歎了口氣。
記得十幾年前,不,應該說在六七年前,衛國在魏國心中還是有些分量的。
要怪,就怪魏國出了一位魏公子潤……
此子南征北戰,重挫楚韓、收複三川,使得魏國的實力在這七年裏突飛猛進,再加上魏國陸續與齊國、魯國、秦國結成同盟,衛國作為一個小國,在魏國心目中的地位難免一日不如一日。
據說,齊國有著揮霍不盡的財富,魯國有著超越各國的技術,秦國有著強大到能與魏兵一較高下的軍隊,而衛國有什麼?
衛國什麼都沒有,這隻是一個失去了魏國庇護,就隨時會被韓國吞並的弱國。
而這,就導致衛國在魏國麵前,毫無底氣可言。
就比如這次,魏國派人知會衛王,衛王立馬派人到衛公子瑜這邊,將後者這個兒子狠狠訓斥了一番。
對此,衛瑜並不氣憤,他隻是感到很悲哀:他的父親,衛國的王,居然如此聽從魏國朝廷的話,不敢流露半分不滿。
相反,讓衛瑜氣憤的是魏國的態度——這幾十年來,他衛國一直都聽從魏國這位老大哥的話,哪怕當年魏國在慘敗於韓國,他衛國也並未背棄魏國,依舊如對待宗主國那樣對待魏國,小心供奉著,每隔幾年就送上貢品、衛女,獻給魏王。
其中,就包括魏公子潤的生母,衛姬。
可魏國如今是怎麼對待衛國的?故意將韓軍引到衛國,讓衛國的國土成為主戰場不說,居然連援兵都不派——似那種遠遠呆在後方的魏國軍隊,根本不能算是援兵!
這件事,讓衛公子瑜看清了一些事。
比如說,魏國已不再需要衛國共同抗擊韓國;比如說,衛國隻有依靠自己,才能繼續在中原立足,避免日後被魏國吞並。
要麼使衛國變得強大,要麼想辦法削弱魏國,衛瑜認為隻有這兩個辦法,才能繼續維持魏國與衛國的同盟。
想到這裏,衛瑜沉聲對兩位愛將說道:“孟賁、夏育,倘若我所料不差,過不了幾日,魏國就會對父王施壓,叫我前赴大梁作為質子……”
聽到這裏,夏育皺著眉頭說道:“公子,一定要這樣麼?”
衛公子瑜點了點頭,說道:“必須盡早喚醒國人對魏國的警惕,如今的魏國,已不再是當年的弱國了……至於我前赴大梁作為質子,你等不必擔心,相信大梁隻是想借此‘規教’我一番,並非是要斷我繼承王位,到時候我會虛與委蛇,打消大梁的疑慮……”
“就算是為了得到國人的擁護,這犧牲也太大了。”夏育苦笑著說道。
“這是值得的。”衛瑜正色說道:“父王……嗬,不敢脫離魏國,可我衛國若繼續依附魏國,隻會被魏國所吞並,如今我已有了不俗的名聲,隻要虛與委蛇騙得魏國的信任,他日我就能繼承王位,到時候,處境會比如今好上許多……”
說到這裏,他笑著說道:“正好趁此機會,去見見我那位天下無雙的表弟,聽說他最近準備迎娶王妃,我正好去賀喜一番。”
孟賁與夏育對視一眼,憂心忡忡。
因為在他們看來,眼前這位公子想要實現他的抱負,實在是太艱難了。
“提前祝公子……一路順風。”
“嗬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