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因果相續相,你如此看重為什麼呢?”
雲初聞言莞爾一笑,老家夥還是跟以前一樣,隻要有機會就想讓自己當和尚。
想想他的來路,雲初也不覺得奇怪。
不管是誰跟著玄奘和尚在西域,在天竺,同呼吸共命運一般的朝夕相處了十七年之後,都會成為一個和尚的。
老羊皮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據他說,他追隨玄奘和尚十七年,也保護了玄奘十七年。
盡管老羊皮說的話還沒有得到雲初的印證,這並不妨礙老羊皮是一位見多識廣的智者。
老家夥精通梵文,吐火羅語,突厥語,最要命的是,他還能說得一口流利的大唐長安官話!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筆法甚至是長安最流行的飛白。
雲初的大唐長安官話就是跟老羊皮學的,毛筆字也是跟老羊皮學的,甚至跟著老羊皮學會了大唐人繁瑣的禮儀,還對大唐的山川風貌了如指掌。
他自稱走遍了整個西域各國,甚至陪伴一個叫做玄奘的和尚去過一個叫做天竺的國家。
對於他追隨玄奘去天竺的事情,雲初表示保留意見,但是呢,就是從他口中,雲初第一次用高空俯視的方式了解了西域這片廣袤的大地。
繼而用自己本來就知道的一些學識印證之後,讓他獲得了自己所在的地域坐標,以及時空坐標。
認真來講,老羊皮其實就是雲初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位領路人。
他很想拜老羊皮為老師,可惜,老羊皮一直不答應。
或許是受到了玄奘的蠱惑,現在的老羊皮是一位大唐長安的狂信徒,他執著的認為自己哪怕是爬也應該爬到長安城去,最後幸福的死在那座光輝的,光榮的,光明的城市裏。
這可能是他漫長人生中最後的希望,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這三個人中的哪一個。
老羊皮對長安的狂熱感染了雲初,他一個胡人都把長安當成自己的歸宿地,沒道理自己這個純正的長安人要把一生的時光丟在西域。
老羊皮的行為以及話語很像傳銷,他描述的長安城更像是天堂而不是一座人間城市。
隻是因為最終目的地是長安的緣故,雲初選擇相信這個人,畢竟,有遠大目標的人,都不會壞到哪裏去。
“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正好八歲,已經過去五年的時光了,我也教導你五年,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這一身的本事小雄鷹,相信我,你應該去長安,而不是繼續留在西域這個爛泥塘裏拖著尾巴弄得滿身汙穢。
早點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老羊皮猴子一般的圓眼睛慢慢有了一些霧氣,看得出來,他這個時候非常的傷感。
雲初心頭沒來由的痛了一下,低著頭低聲問道:“當初玄奘回歸大唐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帶上你?”
老羊皮眼中的霧氣與傷感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立刻就消失了,那雙眼睛變得如同鷹隼一般犀利,死死地盯著雲初看。
這句話應該是問到了老羊皮的痛處,雲初沒有回避,也同樣盯著老羊皮的眼睛看。
“唉……”老羊皮長歎一聲,繼而虛弱的道:“法師是被官兵接走的……”
雲初點點頭道:“我們走吧!”
老羊皮;愣了一下道:“這就走?你不是舍不得離開嗎?”
雲初起身來到塞來瑪的身邊重重的擁抱了一下這個將自己養大的女人,在她耳邊輕聲道:“媽媽,我走了。”
塞來瑪強忍著沒有哭出聲,從懷裏掏出一串白石頭拴在雲初的手腕上,這些石頭是娜哈平日裏丟石子用的白玉,上麵還沾著塞來瑪的體溫。
“好好地活著,我在雪山下等你,等你成為大英雄的那一天。”
雲初點點頭,回到帳篷裏取出來一個牛皮雙肩包背在身上,又把一個牛皮馬包放在馬背上,牽著馬來到已經騎上駱駝的老羊皮,始終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塞人部落。
米滿就站在帳篷邊上,羨慕的看著雲初騎著馬從他帳篷前邊走過,看得出來,他好幾次都想跟上來,最後,不知為什麼,還是安靜的背靠著帳篷坐了下來。
雲初沒有看到娜哈,這讓他有些失望,塞來瑪跟著他們走了一會,就停在一棵高大的雪鬆下目送雲初遠去。
倒是有一隻肥碩的旱獺沿著高坡在荒草中追逐了這支隊伍一陣子,最後,也因為看到了天空中盤旋的金雕,就鑽進草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