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的猴子會用這種眼睛看著伱,再搶奪你的食物,水,以及任何它們想要的東西。
估計,老羊皮也應該是這樣的。
雲初一直認為老羊皮應該就是胡人中難得的智者,現在,他隻覺得這個家夥,長得像峨眉山的猴子,聲音像峨眉山的猴子,眼睛更像峨眉山的猴子……總體看來,這個老家夥就是一隻峨眉山的猴子。
“隋人已經失去了他們的王朝,我現在跟隋人混在一起有可能變成唐人嗎?”雲初問道。
老羊皮縮縮身子,即便是六月天裏,隻要沒有太陽,他依舊會感到寒冷。
“隋人身份隻是你的跳板,如果你不當隋人,就沒有成為唐人的可能。”
“唐人與隋人是死敵。”
“隋人與唐人一脈相承,就像同一棵樹上長的兩隻果子,他們遲早會有一天忘記彼此的仇恨,融為一體。”
“沒有更好地辦法了嗎?我總覺得落一個隋人身份,對我以後的路不太好。”
“放心吧,會抹平的。”
“不,既然我以後要在大唐生活,我認為從一開始就不該沾染任何不該沾染的身份。”
“玄奘就出生在糜爛的大隋,盡管糜爛,那也是一個輝煌而燦爛的王朝,也是佛法大興的時候。
你為什麼會如此抵觸大隋呢?
我聽說那個時候有絕世的猛將,超卓的儒者,欣賞不完的歌舞,有四時不謝的瓊花。”
聽了老羊皮對大隋的歌頌後,雲初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心神,這個時候,萬萬不敢流露出看白癡的眼神。
也罷,老羊皮對中原的認知,來自於玄奘,這就導致他對中原的認知非常的片麵。
隋煬帝是一位浪漫的君主,也是一位威嚴的君王,他一聲令下就能讓反對者頭顱落地,他喜歡建造一艘又一艘的艨艟巨艦去討伐不臣。
還喜歡讓好多,好多婦人光著上身拉著他的龍舟在運河上滑行,也喜歡在揚州栽種數不清的瓊花,還喜歡在中華大地上開鑿一條專門拱他欣賞瓊花的大運河。
從老羊皮這種人的視角來看,這樣的帝王確實很不錯,把日子過的舒坦,自在且幸福。
這其實就是胡人英雄們最高的理想,至於這些事情背後的背景,他們是不考慮的,或者說,他們不屑理會。
英雄就該幹點英雄才需要幹的事情,哪怕最後被人砍了腦袋,也是值得的。
這些人就是喜歡幹一些讓自己一時痛快的事情,反正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
“要當唐人,那就要當一個純純粹粹的唐人,要當一個經得起別人檢查的唐人,大唐建國已經三十餘年了,我隻有十三歲,這個時候,你說我是一個大隋的遺民,本身就有不臣之心在裏麵。”
老羊皮盯著雲初看了一會,丟出來一小袋金砂給他,擺擺手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就去做吧。”
雲初探手捉住金砂,在手裏掂量一下,袋子裏的金砂應該有七八兩。
“我該如何回報你的付出呢?”
拿了人家的投資,就要有回報的準備,這一點雲初清楚。
“如果你的融入唐人的速度夠快,就以仆人的名義帶我去長安,如果你融入唐人的速度慢,那就帶著我的骨灰去長安,並親手把我的骨灰送到玄奘的麵前。”
雲初點頭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就在這個時候,大地盡頭突然出現了一條黑黑的細線,想起自己兩人目前如同探子一般的表現,雲初就往老羊皮身邊靠一靠道:“我們要對付唐軍嗎?”
老羊皮搖頭道:“我們是戈壁上的旱獺,最好生活在地底下,不要在地麵上久留,否則,雄鷹會殺死旱獺。”
說罷,就用手撣撣雲初袍子上的灰塵又道:“唐人的衣服上就不該有灰塵。”
黑線越來越粗,緊接著大地就震動起,軍寨上也響起了蒼涼的號角聲。
老羊皮二話不說就轉身向龜茲城走去。
等兩人跑回龜茲城,隔著空空如也的城門洞子看去,那條細細的黑線已經變成了一股黑色的波濤。
“回紇人總說自己在馬背上可以盤旋如飛,輕捷如鶻,在唐人這樣的騎兵衝擊之下連一戰之力都沒有,區區百人就能攆著上萬回紇騎兵漫山遍野的亂跑,不得不說,唐人的戰力真的是非常的強悍。”
老羊皮的話在雲初耳邊響起,雲初的注意力卻全在這些騎兵身上,導致老羊皮讚美唐軍的話如同畫外音。
潮水一般的騎兵隊伍從遠處漫卷過來,距離軍寨一箭之地以後,這支足足有三千騎的騎兵就迅速化作幾十個小隊,等軍寨上的鼓聲響起之後,一支支小隊騎兵就魚貫而入,頓飯的功夫,戈壁上就再一次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