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會寫字的人,還能寫一手好字的人則是龜茲鎮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方正撓撓屁股,回頭瞅瞅自己亂七八糟的書架以及堆成一堆的文牘,再拍拍腦袋,對雲初道:“你先在我這裏當書吏吧,你知道怎麼當書吏吧?”
雲初皺著眉頭看著方正垃圾堆一般的文牘跟文書,歎口氣道:“太亂了,這是對文字的不敬,也是對職事的不敬。”
方正哈哈大笑道:“老子是從軍營裏出來的,能把事情弄清楚就很不錯了。”
“一個官員不好好的對待自己的職事,這樣做遲早會出事。”
“不用擔心,我們不是在玉門關裏邊,而是在玉門關外邊,這裏天高皇帝遠,沒有吏部清吏司的找我們的麻煩,更沒有禦史說我們的閑話,小子,你幫我幹活,以後有伱吃用不盡的好處。”
“你先把我是不是唐人的問題弄清楚!這樣安排實在是太兒戲了。”
方正嗬嗬笑道:“你如果是唐人,我遲早會知曉,你如果不是唐人,我遲早也會知道。
如果你是唐人,該給你的我不少你一毫,不是唐人,而是心懷叵測者,我給你的也不會少一毫!”
雲初點點頭,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叫做方正的大關令為何如此普通,卻如此的自信。
他還是想為這個人的氣度喝一聲彩。
雲初隨手拿起一份落滿了灰塵的文書翻了一遍丟給方正道:”貞觀二十二年,太府寺有令於龜茲鎮大關令:準大關令掌龜茲鎮交易之事,凡建標立候,陳肆辨物,以二物平市(謂秤以格,鬥以槩),以三賈均市(賈有上中下之差)這事你沒幹,你以前的大關令也沒幹。”
方正大笑道:“怎麼沒幹?其實就不用幹,龜茲城中沒有哪一個驢日下的敢貪墨老子的錢。
每月朔望日,自然有牙人把錢交上來,四千貫!”
雲初點點頭道:“不錯,你的上官會認為你收到了八千貫,其中一半進了你的口袋。”
方正笑的更加厲害了,指著雲初笑罵道:“你這個毛孩子知道個屁啊,老子的上官是張園,張園的上官是裴東風,裴東風的上官是曹繼叔,曹繼叔的上官就是太府寺的老大大司農郝處俊。”
雲初愣了一下,方正絕對不是在介紹他的上官,而是另有原因。
因此,他隻是愣愣得瞅著方正。
果然,方正比老羊皮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忍不住繼續對雲初道:“他們都是我的姐夫!”
這一次,雲初是真的呆滯住了。
“我們家慣會生女娃,我有七個姐姐,嫡親的!我還有十四個堂姐,也是親的,表裏表外的姐姐更是多得數不清,你好好地幫哥哥幹活,等哥哥升官之後,隨便找一個妹子嫁給你,你也就能升官了。”
聽著方正熱情洋溢的畫的大餅,雲初還是表露出一副歡喜的模樣,就算他因為方正的長相很質疑方正家閨女的模樣,這個時候,也不打算讓人家難堪。
再說,人家已經很克製的在炫耀自家門庭了,隻要姐姐足夠多,皇帝成為自家姐夫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衙門破舊這是慣例,一般的官員都沒有修衙門的心思,因為寓意一點都不好。
一個衙門的外觀如何,與這個衙門的權力大小一點關係都沒有。
往往就是這樣一座不起眼的衙門,會改變很多人的人生軌跡。
雲初進門的時候是一個流浪的人,出門的時候,他已經是龜茲鎮大關令方正的書吏。
唐人的身份雖然還沒有獲得確認,在雲初看來,這件事已經基本上不再影響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