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女人的慘叫,黑煙裏傳來的聲音格外淒慘,隨後黑煙化成一紅衣女子,雙目赤紅盯著秋郎,問道:“你是誰?”
秋郎沒回答,隻是不慌不忙地道:“你該去投胎了。”
“你是閻羅大人?”那女子眼睛裏的凶煞減輕了一點,但還是半信半疑,“就算你是閻羅王我也不走!”
秋郎有種想再把酒潑過去的衝動,“為何不走?”
女子雙目赤紅,有著恨意,表情有些扭曲猙獰地看著床上的李彥。秋郎又道:“請姑娘冷靜下來,然後好好說一下怎麼回事?”
“我說了你就可以讓我報完仇?”女子問。
“那給看你是怎麼個報仇法,殺一人,還是二人,還是滅門。”秋郎又坐下了,“姑娘請說,洗耳恭聽。”
女子表情緩和下來,聲音也平靜了許多,和方才截然不同。
她叫蘇梓卿,是天陵城華歌坊的歌女,平常唱唱戲彈彈曲,就是個賣藝的女孩,容貌卻是出眾,是華歌坊的花魁。
六年前,蘇梓卿按往常一樣穿著戲服,在台上一邊唱戲一邊跳舞,見到台下看戲拍手叫好的李彥,李彥也正值青春年華,當時就奇怪,一個公子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但李彥好像十分喜歡她,點了好幾曲歌讓她唱,越聽越喜歡,因為李家在天陵城也算是比較富裕的,李彥長的又俊,蘇梓卿一下子喜歡上他,再加上李彥常來聽戲,這份感情也更加深了。
但戲子賣藝不賣身,有一天李彥鬼迷心竅想找蘇梓卿陪他喝酒,就買了蘇梓卿一晚上,一個容貌精致身材妖豔的少女陪著一個俊俏的公子在屋裏喝酒,李彥喝醉了,便不知怎麼了第二天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並且蘇梓卿衣冠不整的躺在他旁邊,李彥臉色當場就白了,一下子逃走了。
“那個人渣!畜生!”蘇梓卿講著講著眼睛又紅了。
“然後你懷上了?”秋郎喝了一口酒,覺得故事甚是精彩,期待接下來的內容。
蘇梓卿道:“不錯。”
過了半個月,蘇梓卿發現自己懷上了,但她並沒有告訴華歌坊的大娘,因為華歌坊是不予許生孩子的,除非贖了身。但過了那一晚李彥很少來聽戲了。
有一次李彥還是耐不住寂寞來到了華歌坊,被蘇梓卿叫住了,蘇梓卿道:“你的孩子,不打算負責嗎?”
“那次是個意外,你可以不要這孩子。”李彥並沒有想認的意思,但還是要做些補償的。於是給了蘇梓卿足夠贖身的錢然後離開了。
蘇梓卿拿到錢贖了身,帶著自己的積蓄離開了華歌坊,從此華歌坊的台上再也不是那位傾國傾城的戲子了。
蘇梓卿積蓄也不多,挺過了十個月,生下了孩子,但也因為如此,所有的積蓄都用完了,生完孩子後,那妖豔的身材明顯垮了,精致的臉上有了疲憊和衰老。蘇梓卿跪在李家門口,求李彥收留她們,但李彥隻是冷冷地道:“給了你銀子,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每天那個小嬰兒都因為吃不飽半夜餓的哭泣,蘇梓卿白天就在街邊拿著租來的古琴在那彈唱賣藝,那些平常去華歌坊的人都沒有認出這個賣藝的婦女就是當時濃妝豔抹在台上唱戲的戲子。
一天下來,嗓子唱啞了,修長的手指上都是繭,但還是沒掙多少錢。
兩年後,街上忽然熱鬧起來,李家公子就要成親了,今天正是黃吉道日。蘇梓卿帶著自己的小孩在街邊買幾個餅吃,忽然看到一群人,抬著花轎,紅紗後麵的女子用扇遮麵,但看側臉還是可以看出這個女子十分美豔,容顏不輸蘇梓卿。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也許今天坐在紅花轎上的就會是她了吧。
小女孩拉了拉蘇梓卿的手:“娘親吃餅呀,我一個人吃不完噠。”
蘇梓卿笑了,側顏眼角一滴清淚緩緩流下,她笑道:“好,我們一起吃。”
小女孩笑容很是開朗燦爛,卻渾然不知自己娘親的傷感。